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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钊:父亲
    • 作者:张宪钊 更新时间:2022-06-20 02:36:15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4702

    父亲的故事从一个普通而又贫穷的小村庄讲起,那里是我的故乡,当改革开放的春风拂到这片展平的土地上时,我才刚上小学,不懂事的我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跟着爷爷牵着生产队里的一头老黄马栓在了自家的那棵老榆树上,村口那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钟也被村里的人们摘了下来,剩下了那棵孤伶伶的老槐树,弯着腰默默的望着队长那远去的背影。

    那时父亲在公社的一个社办厂上班,当时厂子里的效益还不错,父亲是厂里的会计,也是村上一个很有学问的人,村上一有大事小情总会来找他帮忙,每每过年的时候几条街的人都会拿着红纸来找父亲写对联,他的毛笔字随之也一年年被人们糊在各家的门框上。

    听爷爷说父亲上学的时学习很好,就是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家里的姊妹多,他是老大,家里穷,奶奶要带三个叔和三个姑,没法上工挣工分,所以父亲在很早就和爷爷一起扛起了一家沉重的担子。父亲先是在村大队当了几年会计,后到了社办厂上班,每个月的工资要拿出百分之八十到生产队里买工分,因为当时有工分才能分到粮食。

    虽然父亲是村里唯一可以挣到钱的人,但因家里的负担过重,家里的每顿饭几乎都是红薯面,高粱面和玉米糠,听爷爷说那个年代经常会饿死人,就连树叶与树皮都被人吃光了。

    当我记事了以后爷爷和父亲分家了,几个叔和姑长大了,二叔在部队当了几年兵,复员后分配在县城里,三叔服不下生产队里的劳作去了新疆,父亲托人把小叔送进了公社组建的建筑队,大姑嫁到了十里外的村子,出嫁的那天比我大三岁的哥哥跟去了压箱,父亲和母亲去为大姑送亲,送亲用的车是在生产队借来的马车,车的蓬是用苇席与竹杆搭起来的,前后挂着红色的帘,马的头顶带着红色的大花,其实最乐的要数车把式了,不但可以喝上喜酒,还不耽误挣工分。小男孩压箱是历代传下来的习俗,马车的后面放着两个红漆木箱,里面装着嫁妆和衣服,上面是双铺双盖的新婚被褥,唯一的一件电器是一台收音机了,大姑上车的时候哭个不停,而我也哭闹着要去,奶奶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望着马车渐渐地远去,这是那个年代的乡村。

    改革开放初期,村子里的人们纷纷议论着,这喜人的政策会不会变回去,而父亲的担子似乎更重了,为了给二叔结婚,父亲和母亲商量把房子让给二叔,而那天晚上村上又停电了,而我躺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母亲流了一夜的泪。

    天刚刚亮,父亲带着锄头上班了,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为什么上班总带着锄头,我家分了四亩大田,还有四亩旱田,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妹妹,父亲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一大早先在地里干活,等快到点时把锄头藏在庄稼地里再去上班,母亲劝父亲别太累了,而父亲总是对母亲说‘‘没事、在厂里我坐办公室可以休息’’。

    日子这样过了半年,地里的庄稼丰收了,我放学回到家一眼就看见了锅里的白面馒头,傻里傻气的问母亲‘‘妈、是不是过年了’’母亲笑着从锅里揭了一个出来递给了我‘‘傻孩子,咱家往后天天都吃白面了,别烫着’’。我一溜烟的拿着馒头跑出了家门。

    爷爷奶奶和小叔二姑小姑住在街里的老院子里,几乎我儿时的时光是在奶奶家度过的,父亲把新盖的三间房给了二叔,父亲在村外用土堆成的一间土房成了我的新家,我经常跟着爷爷下地干活,爷爷种了好多麻,等麻收了捆好放进池塘里泡,等不忙的时候再捞出来剥成线麻,打成麻绳拿到集市上卖。

    这年夏天的雨下的特别的大,院子里的雨水起了一层泡,爷爷在屋地上剥着麻,那白色的麻杆在我的手里成了孙悟空的金箍棒,奶奶、姑姑还有外姓的几个姑姑在炕上做着针线活,爷爷跟奶奶合计着等麻卖了开个香坊,做香是我太爷传下来的,后来生产队给入社了,我没见过太爷,听奶奶说太爷是让日本人给打死的,我们村就死了太爷一个,隔壁村被日本人杀了一百多人,奶奶说那是村口庙里的菩萨保佑的。

    我在地上耍着爷爷剥下来的麻杆,爷爷抽着旱烟,我忽然倒在了地上,就说啥也起不来了,奶奶喊我快点起来,后来把我抱到了炕上,那年我八岁,父亲带着我去过县城几家医院,后来去了北京,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城里的小轿车,那段日子经常是在父亲的背上睡着的,那时我不知道我的腿得了什么病,妈妈总是掉眼泪,也许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我的病在北京也没有治好,后来回了老家。

    从那以后每天村里的医生都会来到我家为我扎针,光光的两条小腿上扎满了银针,母亲总会给我做些好吃的,哥哥从此经常被母亲打,我的腿扎了半年的针终于好了,又可以上学了,后来才听说我得的是小儿麻痹症,后来那个医生又给村里一个小女孩扎好了腿,我们很幸运,特别想感谢他,但我长大后那个医生得了半身不遂,因我的病父亲瘦了很多,一家人在那间土房里一住就是好几年。

    后来爷爷的香坊开张了,是和几家合伙开的,我也成了那里的常客,半间房大的木池子是用来活料的,几个大人光着脚在里面踩,用铁锹活,我只知道原料是锯末,其它那些就不知道了,比我还要高的铁通里装上活好的料,插上杠子转圈的推,螺旋向下的铁塞压出像面条一样香,放在用纱布绷好的木框上,放在太阳下晒,等干了裁成散香,爷爷教了几个徒弟,绑香是一项技术活,用粉色的纸把散香绑好,在打成捆,就可以去卖了,那时候香主要是用来熏蚊子和烧香的。

    我经常和奶奶去大姑家还有她的娘家,奶奶不会骑自行车,通常是跟着奶奶走路去,我喜欢去大姑家,因为大姑总会给我几毛钱,跑到公社供销社买小人书,那时的小人书是我最好的宝贝。

    我上三年级的那年,家里的豆子丰收了。家里没有牲口,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在场院里拉着石碾子汗流浃背,父亲跟母亲用汗水与辛勤规划着未来规划着幸福。那年家里盖了四间砖房,还买了一头驴,那时候我很淘气,放学后经常在家把驴骗出来,跟母亲说去河边放,然而每次河边的草地都成为我的战场,那头可爱的驴成了我的战马。

    从那年冬天开始,我又迷上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电影。村子里的人们有了新的变化,一有老人去世或年轻人结婚,都会请来放映队放电影,而我总会连饭都顾不得吃,被那新鲜的事物而着迷。

    时间,岁月的儿子,它带着我的童年,带着我的快乐走进了开放后的春天。

    一转眼到了该上五年级了,我的蓝布裤褂已换成了绿色军装上衣,黑裤白袜红塑料底登戎鞋,这一身在那个年代非常流行,而父亲依然是那套洗得发灰的中山服,还有那辆老式二八自行车,上班依然带着那把小了很多的锄头。

    我不知到是什么政策,村子里的学校只能读到四年级毕业了,公社也换成了乡,乡里成立了中心小学,我正赶上第一批,父亲跑到县城给我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我为这车还跟哥哥打了一架,因为哥哥一直是骑着小姑的那辆旧车。父亲很疼爱我,从小到大没有打过我一次,可能是因为我从前腿病的原故。

    我在等待开学的时间里,我一直练习骑自行车,有些大一点的孩子不扶车把的骑,我也能做到,可这次出意外了,我被车压在了下面,左胳膊骨折了,村子里的一个大人跑到我家告诉了父亲,父亲、母亲还有小姑都来了,父亲没有骂我,我疼的直哭,母亲不停地埋怨着父亲还有那不停的催促。

    我被父亲用一辆家里的铁拉车,拉到了十五里外的一个看骨病的地方。父亲一路的拉着车,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小姑还有母亲在后面推着,奶奶抱着我坐在车上,我一直在哭,我的胳膊好痛,不大点的手转了一圈。那个土医生又拉有拽,痛的我钻心的疼,后来他用一种黑色的药糊糊涂在我的胳膊上,胳膊就这样用纱布掉了起来,回家的路上父亲拉着车还一直安慰我,母亲则有更多的担忧。

    我的骨折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街坊的一句话触动了我的父亲,说老张家的孩子前些日子也是在那里看的病,说给把病给耽误了,最好还是去县医院拍个片子看一看比较好。

    第二天,父亲在自行车后架旁绑了两个筐,让我坐在两个筐中间特别稳当,我还跟父亲说你是要去卖猪去啊,父亲笑着说‘‘是要把你这小笨猪卖了去’’。后来县医院的检查吓了父亲一跳,骨头跟骨头之间还有两指宽的距离没对上,医生还叫父亲把那黑色药膏给揭掉,这一下可把父亲难坏了,那药膏早和汗毛结在了一起,只要一揭疼得要命,父亲把我领到了洗手间,一边用凉水冲一边揭,我强忍住疼痛等父亲一点一点的揭完。经历了这次的教训,父亲有很长时间没有让我骑车,一直让哥哥带着我上学。

    随着我的年纪慢慢长大,父亲的脸上也出现了皱纹,爷爷的腰也弯了。随着商店里的卫生蚊香的上市,爷爷香坊的香也慢慢的失去了销路,这几年小叔二姑还有小姑也成家了,爷爷还是跟着小叔过,在村里卖起了豆腐。

    我和哥哥读满了初中都去了城里打工,父亲的工厂也随着时代的潮流分散了,原因是没了大锅饭和铁饭碗,这一切走到了八十年代末。

    父亲为了给哥哥盖房和母亲在村东烧了一窑蓝砖,买了一块地皮准备给哥哥盖房,那一年父亲老了很多。我先到了建筑队干了两年土建,后来到了北京朝阳区一副食商场上班,那时我有了充足的时间学习写作,还认识了一个作家,我称呼她叫大姑,那条街上的人经常找我写诗歌,大家都和我很熟,况且每周还有一天休息可以回家看一看,生活自然也充满了快乐。

    在北京的日子里坐车才五分钱,到终点才两毛,那时三环路上的车很少,大部分是货车。吃早点要粮票,买肉要肉票,我的工资不多,经常买点心渣吃,因为它不要粮票。到了八九年城里很乱,我和几个老乡租了一辆车回了老家,当时长途车已经不通了。

    那年父亲买了一台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机,我高兴的一连看了好几天,哥哥也回了老家。

    第二年家里盖起了五间房,哥哥的亲事也定了。可爷爷却找了我的父亲,爷爷病了,常年抽烟的爷爷肺部得了病,说与小婶闹不和想搬过来住,父亲找到奶奶和小叔商量,那年父亲和小叔吵了架,固执的奶奶要和小叔过,爷爷就一个人搬到了我家。

    地里的小麦熟了,一片金黄,爷爷的病,经过半年的治疗好多了,爷爷说主要是气的。父亲又和往年一样在场院的空地上洒水,铺上麦草杆套上了家里的那头驴开始了杠场,准备着今年的大丰收。

    今年小麦的收割,是用村里姓刘家新买的拖拉机型收割机收割的,我和哥哥逃过了往年用镰刀收割小麦的辛苦。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场院里的麦秆,父亲用叉子不停的翻着麦秆,汗滴答滴答的淌。从那年开始小型拖拉机走进了牛耕人种的田野。

    爷爷的病复发了,他病得很厉害,父亲叫我去小叔家喊奶奶,他去了医生家。奶奶看着爷爷的面容,泪水慢慢的淌,我的心跟着碎了,那年我十八岁,二叔来了,三个姑也来了,爷爷总想说些什么,可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父亲问他,‘‘你是不是想老三啊’’,爷爷吃力的点了点头。

    医生跟父亲说爷爷没有几天了,我不断的把好吃的放进爷爷的嘴里,可他却没有吃进一点儿,父亲给远在新疆的三叔发了电报,还带着我和二叔在村东买了两棵很粗的柳树,父亲说柳木棺材不爱烂,你爷爷一定满意。

    天空下了一夜的雪,一大早人们还是照旧各自清扫着自家房上的积雪,干枯的树枝上麻雀不停地在叫,我站在房顶上双手团起一个雪弹,打向了麻雀,一整群麻雀哄的一下飞走了,留下了那些摇动的空树枝。

    那天深夜,爷爷走了,走到时候他的腰还一直弯着,等三叔回来的时候爷爷已走了好几天了,父亲显得很疲劳,还大病了一场。

    第二年哥哥成家了,我也多了一个小侄子,当上爷爷的父亲显得精力特别充沛,总是笑不拢嘴,就连干活嘴里还唱着小调。我依然在那家商场上班,也交上了女朋友,她的老家在重庆,人特别勤快。

    随着市场的开放,经济的流通,粮票取消了,北京的街上从此多了许多自由市场,大量的农民涌进了北京,商场倒闭了,菜站解体了,所有的票证退出了生活的舞台,我也随之失业了。

    九二年的春天我组建了新家,也就在同一年,父亲给我和哥哥分家了,先后我去过很多城市,随之家里添置了拖拉机等现代化耕种工具,日子一天天的起着变化,生活也越来越香醇美好。我和妻子不经常回家,我的女儿也一直由父母给带着,远在异乡打工的我有着很多的无奈,这几年我缺少对女儿的教育,对父母的关心,家里的一切一直落在父亲的肩上。

    两千年的春天,我和父亲商量翻盖家里的那几间老房,父亲同意了,他很高兴,在他的目光中我得到了肯定,我长大了。那年的政策像我这样的情况可以申请到二胎指标,在母亲的期盼下媳妇生下了一个男孩,依然留在了老家由父母照看。

    修房子的那年我的积蓄基本花光,生活变得有些拘谨,为让这个家尽快富裕起来,我开始了经商之路,妻子依然过着打工的生活,父亲养了十几只羊,种着农民赖以生存的地,守候着家中那片幸福的天。

    我经商的这几年没如我愿,反而拖累了妻子和父亲,我还欠了外债,沉重的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父亲的身体慢慢地变老了,干一些重体力活有些吃不消了,我经常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成为更高的山,让父亲歇一歇。

    二零零六年,我重返打工的大军,走进了工厂的大门。父亲在离家最近的那块旱地上栽满了果树,说等干不了的时候好有个进兴,幼小的儿子上学了,接送的任务依然落在了父亲的肩上,父亲的生活虽然节俭,但日子却是苦中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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