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三载耕字,六脉归心。这不是著作,是修行。当儒家的担当、道家的逍遥、墨家的坚忍、法家的秩序、兵家的谋略、佛家的慈悲,在千余个昼夜中渐次苏醒,我终于发现:真正的哲学,早已生长在父亲研墨的姿势里,藏在母亲添柴的火光中。这部以三字诗铸成的《六脉三字诗鉴》,是我用文字犁开精神荒原后,在血脉深处收获的粮食。
一、墨醒·根脉(儒脉/墨脉)
记忆的起点,总是父亲书房里那一方端砚。
我至今记得他教我握笔时说:
“笔要虚握,心要实撑。”
那时不懂,直到多年后写“儒脉”三字诗,
在“仁者人”的架构里,
才明白那种“虚握”的从容,
恰是儒家“修身”的尺度;
而“实撑”的力量,
正是“齐家”的脊梁。
母亲的儒脉,是另一种鲜活。
她不识《论语》,却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化作邻里纠纷时的“大家各退一步”;
她不懂“仁政”,却在我幼年受欺时,
牵着我的手去对方家中,平静地说:
“让孩子自己说开,大人的恩怨大人了。”
这个傍晚,是我关于“恕道”与“勇毅”
最深刻的启蒙。
而墨家的筋骨,浇筑在老屋的一砖一瓦里。
那年大风过后,父母带着我们重建鸡舍。
母亲递砖,父亲砌墙,我们兄弟和泥。
汗水混着雨水,父亲说:
“墨家重实干,房子歪了,道理说得再正也没用。”
那一刻,“兼爱”不是典籍里的教条,
是共同抵御风雨时紧握的手;
“节用”不是口号,
是母亲将旧瓦片仔细擦净,重新铺上的沉默。
笔尖在纸上犁开垄沟,我方才懂得:
儒脉给我“为何而写”的担当,
墨脉给我“如何坚持”的坚韧。
二、汲痕·星河(道脉/兵脉)
创作的中程,如同在深井中打捞星光。
无数个深夜,思路枯竭,我像困守的兵卒。
妻子总在此时,轻轻放下一杯温热的茶,
不言不语,只是将台灯的光晕
调得更加柔和一些。
这“不言”的体贴,恰是道家的“无为而治”;
这“调光”的精准,又何尝不是兵家的“精准施策”?
女儿的童真,是照进书斋最亮的“道法自然”。
她五岁时,指着我堆满书籍的书桌说:
“爸爸,你的字在打架吗?让它们手拉手好不好?”
稚语如雷,我怔在原地。
我苦苦思索的“兵家”谋略与“道家”圆融,
竟在孩子眼中,不过是“打架”与“手拉手”的分别。
那句“形兵之极,至于无形”,
我注释了千言,却不及孩童一语道破。
最难忘那个雪夜,第一章“兵脉”初成。
我兴奋地与妻子论说“奇正相生”之妙。
她安静听完,指着窗上冰花:
“你看这片,没有一片相同,
但每片都长得周正圆满。
这算不算是冰的‘以正合,以奇胜’?”
我豁然开朗——最高的谋略,
原是顺应万物本性,成就其自身圆满。
我汲水三载,方知:
道在妻子的不语中,兵在女儿的戏言里。
真正的智慧,从不声张,只在平凡处闪光。
三、归月·春汛(法脉/佛脉)
创作的尾声,是一场法与佛的交融。
父亲晚年整理族谱,坚持将每一位女儿、
每一位嫁入家庭的女性名字郑重列入。
家族中曾有微词,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父亲只回一句:
“法治,先从家风正起。家若无公平,何以论国法?”
他将“法脉”的“刑无等级”,
化作了对身边人最朴素的尊重。
母亲的佛脉,是无声的布施。
隔壁孤寡老人去世,她带着我们兄弟,
为其清扫庭院,默默守夜。
我问她为何如此,她答:
“做人嘛,见生见死,都要有颗暖的心。”
没有“慈悲”的宏论,只有“暖心”的践行。
这“暖”,后来融入了我笔下的每一行“佛脉”诗篇。
书稿合卷前夜,我梦见父亲。
他站在老屋的枣树下,指着累累果实说:
“法,是这树的干,要正要直;
佛,是这树的荫,要广要慈。
有干有荫,树才活得下去,
人才活得像个样子。”
醒来,泪湿枕巾。
我终于明白,三载耕心,
耕的不是文字,是心田;
录的不是诗篇,是父母以生命
赐予我的,活的六脉精魂。
【结语】
当最后的句点如秋实落下,
《六脉三字诗鉴》静静地躺在案头。
它不再是书,它是我用三年时光,
与家族记忆、与千年文脉对话的结晶。
儒脉的担当,让我敢于直面创作的孤独;
道脉的从容,让我学会接纳思绪的困顿;
墨脉的坚忍,支撑我度过无数推倒重来的夜;
法脉的秩序,为我构建了思想的清晰骨架;
兵脉的谋略,教会我驾驭文字的张弛之道;
佛脉的慈悲,最终让我放下“著书立说”的执念,
回归到“记录感动”的本心。
六脉归宗,宗在平常日用;
三字耕心,心在方寸之间。
这场漫长的耕作,让我确信:
最深的学问,不在汗牛充栋的典籍,
而在父亲压纸的手温里,
在母亲添柴的火光中,
在每一个需要用心去活、去爱的平凡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