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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冬三题
    • 作者:天涯之旅 更新时间:2016-01-14 03:00:25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390

      (一)禾茬


      不是悲悯,也不是忧伤。一个季节过去了,另一个季节会来,就像今天过去了,不论喜忧,明天一样还会来。在这萧瑟空旷的时节,我寻觅枯败之下的葱笼,也渴望在桎梏中找到生命的存在。
      故,放眼望去的世界,不止是饱满的山峦,瘦瘪的枯树,还不止是终日脉脉的浅流,历经风霜雨雪之后,坚守土地的禾茬。犁田耕地,独特的泥土气息在烟雨霏霏的季节里静静流淌,一粒谷种,经由一双宽厚温暖的大手,醮着血汗在泥面上生根、发芽,稚嫩的白芽,是勃勃生机的象征。一粒种子,落入泥土;一棵幼苗,破土而出。娇嫩的秧苗,这坚韧、倔强且伟大的小生命,要经受多少回倒春寒、狂风暴雨、烈日酷暑的煎熬,才能将丰硕的果实奉送给人们?秋天,谷子飘香的时候,一镰刀下去,一片片谷穗倒下,人们得到了大地的最好馈赠——饱满、金黄的谷粒。收割机开走了,抢收的人们也走了,留下一行行、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禾茬,深深浅浅的印痕,守护荒凉的旷野。
      时间如流水。削冠去首的禾茬,以英雄的坚韧不倒之姿对抗冬的严寒,谁都看见了他的伤口,可谁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果实献给了勤劳的人们,生命留给了足下的泥土,来年,就在他曾驻足的地方,会不会有那么一粒种子,那么一株禾苗,那么一根稻穗,问旷野上的风:“他悔吗?”冷雨凄凄,风吹日晒。我看见一株禾茬在冬的怀中慢慢老去,老到忘了叹息,忘了回眸,安然沉睡。
      满地枯篙,不是禾茬留给人们的悲怆,待到春风又绿江南岸,那时,青葱的禾苗在阳光下掀起一层层绿浪。



      (二)椿树


      喜欢你的沉稳,安静,随遇而安,也一并喜欢你的内敛,刚毅不屈。乱石、杂草,以及令人窒息的荒芜,丝毫没有迷乱你蜇伏于岁月里的从容。光秃秃的枝桠在北风中摇曳,是在缅怀一片叶子的离开,还是在期待春暖花开的救赎?
      从椿树身上折下一根枝,随手插进路边的土地,树的伤口会慢慢愈合,从旁处发出新芽,而这连着泥土的枝落地生根,终将长成参天大树。没有什么比这更好养的树,不论是荒山还是田野,峰顶还是山下,贫瘠或是肥沃,哪里有泥土,哪里就有她的身影。当她舒展鲜嫩、深红的叶芽时,春天在她的枝头歌唱;当枯叶落尽,她以刚毅的身躯抵御冬的严寒。这是一棵椿树,她矗立在蜿蜒的河边,身后是浓密的树林,前面是一排排修葺一新的房子,头顶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壮硕的枝向四周伸展,恰似一幅素描图画静寂的挂在旷野上,静静等待冬去春来,又似陷入沉思的老人,追忆往昔岁月。光秃秃的枝,是老人干枯的双手,无力地向着远方挥动;又或原本就只是一根根粗细不均的枝,悄悄地吸收阳光雨露茁壮成长,既不向往大地的安祥,也不艳羡云的自由。满树叶子离你而去,可你一直替叶子守着春的来临。
      冬,不是你的归宿。春,也不是你的驿站。在这沉寂冰冷的季节,站在一棵椿树底下,拨不开沉沉浓雾,亦挥不去滴滴凄雨。当春天来临,你红嫩的幼芽热情拥抱这个世界,可一次又一次,它们被一双双贪婪的手悉数采尽,轮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抖胆问一句,春天究竟是你的无限希望,还是你躲不开的劫数?深秋,椿叶早早地离开了你,也许,你也不知,来年哪片叶子能陪你从春走到冬,安然无恙。


      (三)冬雨


      躲开无数阳光明媚的日子,不论是烟雨江南,还是寂寥塞北,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细雨霏霏,尘埃落地。轻狂、孤傲、冷凛、倔强……不似春雨脉脉,不若夏雨激荡,不如秋雨慵懒,轻狂是你的外衣,孤傲是你的伪装,冷凛、倔强才是你的性格。
      不需闪电雷鸣的助势,也从不奢望阳光的等待。或急或缓,或密或疏,或轻或重,隔着一扇门窗,一堵厚墙,与一道冷清的目光相遇。繁星隐去,残月逃开,唯有一盏明灯,照着夜下的彼此。时光作碾,冬雨作豆,母亲身子前倾,艰难地推着笨重的石碾转圈,辗碎岁月里的萧条、荒凉、绝望,辗出一层又一层浆,水洗之以石膏,添上几把柴火,热气腾腾的木桶这边,是母亲瘦弱的身躯,那边,是一群垂涎欲滴捧着碗贪吃豆腐老的孩子。深冬,借雨“取暖”,身披母亲的衣在雨夜漫步。这时,没有雨水击脸的刺痛,也没有淋湿衣发的寒冷,摸黑前行,一步,二步,三步,还没有走出多远,又在母亲的急切的呼唤声中,转身往回走。母亲是那推碾子的人,然,我会是那碾子上的豆么?当有一天,我接过母亲的碾子,也许,我也会母亲那样,慢慢地推着石碾子转圈,只是不知是磨碎了豆子,还是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不知不觉地长大了,不知不觉像母亲一样学会了用双手接雨,只是看着掌心的雨水,我还能读出雨的什么故事?
      不知这冷凄的雨,将会光顾谁的冬晚?谁的梦?谁的窗?繁华尘世,如果做不到面向大海,春暖花开,倒不如做一滴雨,留着几许轻狂、孤傲、冷凛、倔强,在严寒之中变成一颗坚韧的冰雹,或是一片晶莹的雪花,安安静静地沉睡。或许,在雨的世界里,没有自己,只有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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