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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凌云:悼诗人刘德吾
    • 作者:池凌云 更新时间:2010-08-14 04:03:04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456


         
      要提笔写刘德吾,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悲凉。生命的无常使倾其一生去追求的诗人永远松开了手中的笔,而且在他终于迎来创作上的大突破,走向成熟与澄明的时候。这是最残酷的终止,天妒英才,除了痛惜,我们谁也无法在悲观绝望时指望命运。

      刘德吾比我只年长一岁,但他在组织能力方面却远远超过我。他任苍南文联主席这些年,文学活动搞得轰轰烈烈,苍南的诗人人数之众在全省都堪称一景。通过各种各样的文学活动,聚集了一大批文学爱好者,其中有不少走上文学写作的道路。我去苍南参加过几次文学活动,德吾说起当地的一些派出所所长、机关干部、农民如何成为文友时,原本纯朴的脸,马上神采飞扬起来。这是他创作之外的成就,也是他创建文学大县的梦想。虽然这不是创造诗人、作家的最好途径,但他身在其位,我理解他对于理想现实的憨厚和痴迷。

      而今天让我深感遗憾的是,我们都在同一个地区,相距仅100公里,却未能有更多交流。温州的诗人大多喜欢安静,白天忙各自的工作,晚上埋头读书写作,即使有见面的机会,也很少正儿八经谈诗论艺,包括比我们年长、在写作上已经有成就的王手、马叙等其他作家诗人,都羞于说出观点,不知是腼腆的气质造成了谨慎和严谨,还是谨慎和严谨加重了腼腆。在温州的诗人和作家,习惯于在生活中的位置,用以烛照命运的语言只在面对自我的时候出现。而艺术上的疏于交流,也让我们少了一些对对方及时的阅读和了解。而对于德吾的深入的阅读,只有从这一特定的时间重新开始,“开掘精神的世界,如同获得生的权利”,如今,我只能以阅读德吾的诗歌,让一个逝去的诗人回到他热爱的翻滚着诗意的声音的大自然中来。

      我读到近期刚刚出版的刘德吾的诗集《返回之梦·赠谢云》、《你的胸脯是我的家》时,深感震惊,特别是《返回之梦·赠谢云》,我认为他已经完成了一个诗人一生要写出的最重要的诗篇。在这个集子里,他以一百五十多首诗歌对一个他所尊敬的精神同道说话的同时,也冲破了现实的拘囿,他藏在秘密散页中的声音已经留了下来,在沉闷的空气中孤寂而持久地鸣响。

      我很遗憾,没有与他当面谈一谈他写给谢云的诗,这整整一本诗集的分量,让我看到了生活中另一个刘德吾。诗歌中的他没有了多余的油彩,是那么淳朴、敦厚、满腔热枕,他写在菜市场接到谢云的电话,为了安慰他的乡愁,一再说“苍南有什么好呢,这样小的一个小地方”,并用手在空中比划出一只西红柿的形状,觉得不是很妥当,又比划出一粒芝麻的形状,一边在噪杂的人声中继续喊:北京……苍南……这就是我心目中一个好诗人的样子,一个在南方在菜市场提着菜篮子买菜的诗人,在虚空中伸手,比划着一个自己也不很确定的孤独的圆,安慰一个远在北方的同乡书法家。我不知道刘德吾这些年都有哪些人生的练历和思考,以这些诗歌来看,不是关在书房阅读就可以达到的,在诗行中埋头寻觅二十几年,他终于找到了一种属于他的声音:坚实而鲜明,朴素而纯净。这是一股活水,全部源泉都直通心灵——
      
      这神清气爽的上午,我走出人群
      第一个踩进乡间小道,隐身于丛林
      第一个对悬挂在松针上的露珠说话
      我一个劲地说,露珠们一个劲听
      它们的安静、耐心数倍于我和被我敬重的人
      我到底说了些什么?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当时我越说越泄气
      越说越想哭,像在异乡,想家
      突然遇见了亲人
      我与不停叫唤的山雀对视
      山雀小小的头颅,向阳光密布的地方微倾
      像山间绅士;我闯入,它们有些恐慌
      尽量让我觉得,它们对我是友好的
      只是我越来越觉得羞愧
      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混浊之物
      我聆听着它们东一句西一句、彼此热情洋溢的叫唤
      傻傻地,也想从心底叫出一两声
      ——《写给谢云》
         
      这是朴素又动情的诗歌,写这样的诗歌,足见这和谐的旋律已经化解了诗人可能遭遇的无秩序和混沌。“这神清气爽的上午,我走出人群/第一个踩进乡间小道,隐身于丛林/第一个对悬挂在松针上的露珠说话”,从这些诗行中可以感知诗人已承担了太多悄声的话语,以致于要对一颗露珠吐出秘密,最后甚至也想像山雀那样叫出一两声。“而事物的愿望是想成为他的语言”(里尔克),这是一个诗人听到的呼唤,将乡间小道、松针上的露珠、山雀从一个不知日期的上午,提升到了与存在本质的亲密联系中。

      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来描述自然的意义和生命的奥秘,给瘀滞拥塞的事物找到缺口。刘德吾找到了这个对象:苍南籍书法家、诗人谢云。诗人从2001年开始与谢云交往,老人的艺术追求和情怀引发了诗人炽热的赞叹,读谢云的作品,诗人收获了“一份沉甸甸的惊喜”。我猜想,这里边有一个后辈的敬仰、一个诗人的使命、生命的早晨和黄昏、一条通向外部世界的道路:
                
      天空上面有一只鸟,小孔儿那样
      一滴一滴,漏着叫声
      叫声里藏着谁?呀,你一落座
      鸟声就近了许多。一声声
      前一声还是鸟,后一声就只与你有关
      ——《阳光照在屋脊上,光珠跳荡》
      这前一声与后一声藏着的空隙,竟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特别是这“后一声”,诗人心灵的活泼和诚挚令人吃惊,这瞬间发出的声音,具有神秘的力量,仿佛得到教唆的鸟,嘴里藏着金色的美妙的弹簧。

     只有懂得热爱的朴素的心灵才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也只有体验过此岸与彼岸双重的失落和沉重,心中才会升起“火的精神”的另一种画面:
      
      一只白鹭,它飞上天空的感觉真好
      它干干净净飞上天空,不需要毛笔和砚台追随
      ——《尾随一只白鹭飞越三大庙》
      
      哪怕只有半亩地,只够栽一棵歪脖子树
      我还是会把老家焐在心窝
      一次又一次,对你细细诉说,谢老
      ——《老家》
      
      宣纸的心事被挖掘。远离了家乡的老人
      他白发苍苍,怀抱里深埋松柏的优雅和渴望
      夜晚的露水抓住早晨的枝叶不放,它们
      还有话要说,要是说了就会知道全是对老人的祈福
      ——《一滴清泪,在人世间打转》
      
      这不是为了成就一首诗的深情,而是对他人生命的谦恭,是对生活的全部深情,是以一腔热血写一部他人的心灵史。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一般人怕是难以做到。他在抒写的过程中,追上了被抒写者。但是,我被诗人话语背后藏匿的空白吸引,我一直认为,在关键时刻,懂得使用无言的声音的才是高手:

      “请原谅一块沉重的石头/依旧深深地深埋在千年的松涛中”(《手搭凉棚》)

      “那老人,他思考着的问题/让鱼饵自动脱落,铁钩变直”《写给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在人头攒动的大型展览前/你一再劝自己:走进无限空旷的狭窄小巷”《劝自己走开》“你毛笔的鬓发轻拂/纸说,你刚刚哭过”《岁月》

      “我还没完全弄懂/心灵搬家为什么都这样,悄无声息”《心灵搬家》

      我在这些诗行前久久停留,写出这些诗歌的日子,是刘德吾重要的日子,我无意再去破译更多,为一些优美的诗行做注脚,我只知道,我已错过了与一位优秀诗人的交流。我猜想,他在写出给谢云的一系列诗歌时,一定心藏巨大的喜悦,德吾是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好诗的人,也懂得什么样的诗与他的气质完全吻合,所以他一定是兴奋的,他把这些喜悦都告诉谁了呢?我问了几位离他比较近的诗友,似乎也没有怎么听德吾谈起最近的写作,他一定是把这份喜悦与他的童话作家妻子分享了。毕竟沉迷于精神世界的诗人身后,总是立着一扇坚固的世俗之门,用以保护心灵的纯净,因此会渴望有一个拿着这把钥匙的人的交流、激励和分享。

      现在他自己打开了所有的门,他可以自由出入了。他一直是一个低调含蓄的诗人,在他意外离世后,包括我在内的人们才懂得用一种内省的目光去读他:
      
      暴雨到来前让我最后看一眼它们
      这些挺立在狂风中的树,宁静对于它们
      显得多么奢侈!谢老,它们对山岳
      有过千万次感恩
      暴雨到来前是我说到了它们的期待
      胆子小一些的,早化作一只只牛蛙
      隐藏于密林石缝。对于狂风的吓唬,谢老
      它们爱理不理。“大不了拦腰折断!”
      ——《暴雨到来前》
      
      这是怎样的一场暴雨啊,现在居然成为令人痛苦的谶语,如果可能,他的亲人和朋友宁愿他没有写过这样一首诗,在密林石缝中先躲一躲,逃开这场劫难,再去写未写完的诗篇。但德吾一定知道我们的祈愿,他早就把回应写下来了。他的秉性选择他做了一棵“坦然之树”:
      
      双脚踩在落叶上。落叶很厚,谢老
      被我的心事踩出声响  被树听见  一声声
      像小小的拳头
      
      小小的拳头擂在树的胸膛  树不肯流泪
      谢老,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隔着遍地落叶我喊:树啊树啊
      
      树无法转身离开。我站得远远的
      望树  谢老,树坦然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我们学不会的
      ——《坦然之树》

      读这些诗,需要新的泪水来陪伴旧的泪水。只有我写下的字知道,我的音乐播放器一直播放着安魂曲,一个我深深认同的诗人,他热情的身影已经去了一个远离尘嚣无人打扰的地方。但当我们屏息聆听,就能听到他:
      
      ——世界亮了。啊我多么渴望
      就是那个尾随阳光的人;朝黄昏开始的方向
      失声痛哭的人。我有一滴怀乡泪随身携带
      ——《怀乡·10月10日赠谢云》
             
      这是多么沉重的一滴怀乡泪啊!
      安息!德吾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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