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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长清:黄河岸边的小羊倌
    • 作者:秦长清 更新时间:2024-01-22 11:01:08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025


    黄河岸边小羊倌


    春天来了,大堰上、河滩里、黑水湾的边上,长出了嫩嫩的青草。婆婆丁、苦菜开着黄色的小花。酒棵子上长着一个个紫色的小喇叭,拔下一朵来,把花尾巴放进嘴里吸一吸,一种醉人的芳香,瞬间在心头弥漫开来,就会觉得春天真的很美好、很美好。赶着家里才买的六只小绵羊,漫步在黄河大堰的斜坡上。羊儿们自顾自的啃食着,窜出地面的嫩芽、鲜嫩得青草、藏在草丛中的野菜,就连骄傲的野花也不放过,走过的地就像割过了一样干净。

    这些贪吃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抬起头来,看看蓝天白云,听听鸟儿鸣叫。只是伸出长长的舌头,卷住够得到的好吃的东西,一拧头“咯唥”一声采下来,两嘴一并,左右咀嚼着。一口还没咽下去,又去啃食咀嚼另一口。青草香和着羊的腥膻,便随之弥漫开来。吃的高兴了,还会“咩咩”的叫几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可爱极了。看着慢慢悠悠、自由自在吃草的羊儿,想像着长大后的样子越发高兴起来。打心里盼着他们吃的饱饱的,好快快的长大了。

    我们家这六只小绵羊,都刚刚满月不太久。它们是父亲和奶奶从河西青宁寺集上买的。从路旁的树上劈了一根柳条枝子,赶着走了七八里路,还坐了大柳树店的摆渡船,过河后赶回家的。奶奶说,这是同一个人家的同一群里的小羊,四只小公羊两只小母羊。等着两只小母羊长大了,还可以再生几只小羊羔,我们家的羊群就会变大了。妈妈说,等着羊都养大了,卖了钱给我攒了学费,明年就可以送我上学了。我憧憬着和那些大孩子一样,也去上学。

    那一年年前,不记得是哪个月份了。我们村学校的老师,到家里来动员我去上学。奶奶说不行,孩子太小了。学校里冬天太冷了,连个炉子也没有,墨汁都冻成了冰冰,手冻的伸不出来,也没法写字。还是再等一年吧,长大点了就好了。那一个冬天,我和没上学的小伙伴,就经常跑到学校,倚着门框看学生坐在那里,歪头打卦的撇着腔念书。听他们拖着长长的尾音,“啊、喔、哦,依、呜、吁”唱着奇怪的歌。原来上学了,就是这样念书啊?

    那时候,我缠着父亲做了一杆漂亮的鞭子。那是一根大约二指粗二尺多长,剥去皮了的光滑白皙的柳树棍子。粗头是握把,细头的顶端,绑着一根二尺多长牛皮绳子,皮绳的顶端拴着半尺长的牛皮鞭梢子。既结实难用,又特别响亮,抽一下“啪、啪”的炸响。每天早饭、或者午饭后,背上妈妈做的小布包,装上一块饼子或者窝窝头,一小块老咸菜和一汽水瓶子水,手拿着鞭子赶着小羊群就去放羊。鞭子“啪啪”一响,心里就觉得特别的威武得意。

    从此,大人们经常看见一个和大绵羊差不多高的小羊倌,天天赶着六只小绵羊去放牧,让它们能吃上鲜嫩的青草,快快的长大。看着小羊倌认真的样子,还不时的夸赞几句。让奶奶和妈妈欢喜得合不拢嘴。赶着羊群走在黄河大堰上,走在河滩草地上,走在黑水湾边上,走在青阳湾四周,走在村子的东西南北各个地块,走在那些远离不能破坏生产队的庄稼的地方。有时候还要挖点野菜,回家喂小兔子,或割点青草背回家,让小羊下雨天时也有好吃的。

    几个不上学的小伙伴,也愿意跟着我一块去放羊。有时候我们会割一把小羊够不到的青草、柳叶、槐花或槐叶,看着它们开心的吃草的样子,心里喜欢的不得了。有时候看着吃饱的羊儿趴在树荫下休息反刍,也会跑过去抱一抱、逗一逗,听一听“咩咩”的叫声。还会学着小羊的样子,两手放在头顶上当羊角,和小羊玩抵角的游戏。春天时的小绵羊还没有长大,也是和小孩子一样的顽皮,不会真的用劲抵角。于是,几个小绵羊和小伙伴都成了好朋友。

    经过了一个春天,小绵羊慢慢长大了。两只母羊变得更温顺了,四只公羊却长了脾气,不让摸不让抱了。或者吓得逃跑,或者趴那里不吃不玩,或者斗着劲和人抵角。那只最漂亮的公羊成了领头羊,从此不再需要特别关照羊群的走向了。那只长着特大尾巴的绵羊成了我的坐骑。只要出了村子,离开了大人的视线,我便会骑上这只大尾巴绵羊,手摇着放羊鞭子,赶着一群羊去坡地里放牧,俨然成了一个大人们看着开心、小伙伴人人羡慕的羊司令。


    羊背上的小骑士


    “嘎嘎……嘎呴……”、“嘎嘎……嘎呴……”、“嘎嘎……嘎呴……”

    清晨,一声声嘹亮的鸟鸣,响彻在大堰西侧的大柳树上时,我也该去放羊了。

    黄河大堰两侧的大柳树,高高的耸立着。柳树行下浓密的树荫,随着太阳向着相反的方向挪动着,为羊群带来夏天里的舒爽。羊群走在大堰坡上的青草地上,眼前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紫色的野花,星星点点的撒满坡地。一丛丛的紫穗槐,长着细长均匀的枝条,枝条上长着槐树叶一样的叶子,枝条的顶端长着一串串青紫色的花絮,美极了、妖极了。

    紫穗槐是栽种在大堰坡上的一种防汛物资,柔软坚韧耐磨的枝条是生产队里编制提篮、篓筐和抬筐的好材料。由于紫穗槐的叶子散发着浓烈刺激性的气味,羊不吃紫穗槐的叶子。而紫穗槐树丛的周边,则簇生着长长的、鲜嫩的青草,则是羊群最爱去的好地方。不用挪动多少地方,羊群很快就会吃的饱饱的,爬在柳树荫里优雅的反刍休息。

    看着渐渐长大的六只羊,心里别提多么开心了,感觉距离上学的日子更近了。

    我们家的这六只绵羊,两只母羊长着浑身雪白的卷毛,没有一丝杂毛。一个长得耳朵长尾巴小巧玲珑,一个耳朵略小尾巴肥大。它们睁着一双温柔明亮的大眼睛,不调皮、不惹事,自顾自的走着,吃着地上的青草。就像两个娴静的小姑娘,可爱极了。我给这两只小绵羊都取了个可爱的名字,一个叫瘦丫,一个叫胖妮。父母亲和奶奶也特别嘱咐,要好好看护着它们俩,不能用鞭子抽打它们。我都答应着,心想它们还不大,这么可爱,我也不舍得打啊。

    那四只公羊则各有各的显著特点。一个浑身白色的卷毛,不大不小的绵阳尾巴,却唯独长着熊猫样的黑眼圈,我叫它黑眼圈。一个头顶浑身长着半白不白的卷毛,小小的绵羊尾巴,却长了一对山羊似的小直角,我叫它假山羊。一只长着全身不太白的卷毛,却长着一个能盖住整个屁股的特别大的绵阳尾巴,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看着相当沉重,我叫它大尾巴。还有一只长着干净漂亮的头面、一身柔顺的白卷毛和一双不服气的眼睛,动不动就带头打架。这家伙经常在开栏门时,第一个跑出来,冷不丁的撞我一个跟头,我叫它坏小子。

    这个坏小子打架打出了名堂,成了一个小羊群的头羊。在我们家的羊群里,坏小子是不打架的,对兄弟姐妹相当友爱。看见好吃的青草地,总是招呼一下大家,一块开心的吃草。走累了大家休息的时候,它就在旁边保护着大家。别的羊群过来了,它总是第一个站起来,警惕的看着,或者“咩咩咩~~”的叫几声,提醒一下,三只公羊一同助威,保卫着领地。

    对方公羊一旦不友善,它便迎头赶上去,奋力与对方对撞碰头。有时候是简单表示一下,展示一下气势就结束了。有时候碰的“砰砰”响,甚至头破血流,让人看着都心疼。但是,它那个气势却是在所不惜。直到对方气馁,把对方赶跑了,还在那里昂首挺胸,两脚跺地跺的“嗒嗒”响。慢慢的坏小子在羊群有了威信,在外群也树立了威势,就成了一个领头羊。

    看着长大长高了的绵羊,一块放羊的小伙伴,在一些坏大人的点化下,有了骑羊的想法。他们不骑自己的羊,就要骑我家的羊。我就和他们打架,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打不过。我就护着两个母羊死活不让骑,他们几个人就合力去抓四支公羊。结果,黑眼圈一骑上人,立即就趴下不动了。假山羊骑上人后,就站在那里,不吃也不动,傻愣愣的站着成了木偶。

    坏小子是激烈抗拒被骑的,有时候需要几个人摁着才能够骑上去。但是,只要旁边的人一松手,它就会往前方窜出去,骑羊的人往往会摔个四仰巴扎。试验几次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招惹它了。而大尾巴却是最老实的一个,它体力大,脾气也好。不管谁骑上去,不急也不躁。该吃还吃,该走还走,爬高上坡,边吃边走,成了一众放羊娃的开心果。

    经过多次考验的大尾巴,后来也成了我的坐骑。虽然家里大人害怕危险,不准我骑羊。但是一出胡同口,大人看不见时,我就会骑上大尾巴。威风凛凛的摇着鞭子,赶着羊群爬上黄河大堰,旁边看见的大人也会赞叹几句,嘱咐小心着点。跟着我一起放羊玩耍的小妹妹也想骑羊,我怕她摔着,不让她骑。小小的人儿却以报告大人相要挟。没有办法了,让她骑上吧。我只好一步一步的紧跟着,十分小心的伸出两手扶着,才能让她嘚瑟一次。

    就这样六只羊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长得更快也更大了。


    羊群里的小黑猪


    清晨去放羊,打开关着羊群的猪圈门,坏小子总是第一个冲出来,其他羊才争先进恐后的陆续挤出猪圈。每次打开猪圈门,必须赶紧侧身。这是因为坏小子的领地意识比较强,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迎头顶个跟头,一群羊跟着就会呼呼隆隆的踩踏过去。轻则弄脏了衣服,重则被踩伤。好歹时间长了,摸着了脾气,也就有了对付它的办法啦。

    初秋早晨,打开猪圈门,刚一侧身,小黑猪便“噌”的一下,从挤挤闹闹的羊群里窜了出来,快速跑向了大门外。唉~~!这家伙越来越不听话了,也越来越不怕鞭子了。总是在开门混乱时,趁机窜出来,拦都拦不住了。跑出门外的小黑猪,按照日常路线,迅速跑到了胡同口不走了,在那里等着从猪圈里挤出来的羊群跟过来,再一起往黄河大堰上去。路过的大人们“啧啧”好奇的看着这个奇特的羊群。

    小黑猪行动十分迅速,好奇心重的就像个小孩子。经常东张西望到处拱耸,也不完全按照羊群的路线走路。自从有了这个不老实的小家伙,我再也不敢慢慢悠悠的骑着羊放羊了。只好跑步跟上,不时的用放羊鞭子抽它几下,才能不让它掉队。时间长了,整天吃住在一起的小黑猪和绵羊们成了好朋友。每次一到野外,小黑猪总是欢快的跑在前头,挑食地里的野菜。羊群则跟在后面,搜食路线两侧的各种喜欢吃的杂草。小黑猪成了这个团队的小精灵。

    小黑猪是父亲从河西的青宁寺大集上买回来的,说是喂大了卖了或者年底宰杀了卖肉,就可以攒个大钱。最初小黑猪有点小,每次放羊时就把它拦在猪圈里。尽管它又叫又闹,也不准出来。后来,慢慢长得大点了,跑的也快了,我的力气怎么也拦住它了。父亲说,跟着就跟着吧。入秋十八半天,寸草结籽。这时候野草野菜都很多,猪啊羊啊吃了草籽会长的更肥更壮。奶奶和母亲,则叮嘱一定注意安全,千万别让它跑了,这么大地方没处找去喽。

    那一次在南坡地里放羊,傍晚准备赶着羊群回家时,小黑猪突然犯傻了。沿着黄河大堰边上柳树林子里的小路,往南方的陈孟圈方向的奔跑。我想把它赶回来,却怎么也跑不过它。天擦黑了,再往前撵也看不太清楚路了,料定它是迷了路回不来了。眼看着跑丢了小黑猪,顾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一下子闯了这么大祸,回家后都不知道怎么交代。顿时急得我跺着脚得的嚎啕大哭起来。当时给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正在往北回家的羊群,却还在一直不停地行走着,心想更不能再让羊群走丢了啊。于是,一边大哭着一边跑赶上了羊群,也顾不了小黑猪了。母亲在南坡地里干活收工,刚收工就听见了我的哭声,远远地喊着我的乳名跑了过来。我抱着妈妈好一阵哭诉,妈妈一边给我擦泪一边安慰我说:不要紧的,今天回不来,明天让你爹去找找,也许没不了。正在接近村庄的时候,我听见了小黑猪“哼哼哼哼”的叫声,它正在顺着小路一边跑一边着跟了上来,一场大祸转悲为喜了。

    随着小羊的长大,两只母羊瘦丫和胖妞也怀上羊宝宝了,成了羊群里呵护的对象。为了给母羊增加营养,能吃的好一点。按照大人的说法,开始注意去正在翻秧的地瓜地边上放羊,就是为了让羊群可以吃到翻秧摘除的新鲜地瓜秧子和地瓜地里拔下来的鲜嫩青草。或者去村北黑水湾边上,那片废弃的稻田地里。那里地势平坦,杂草旺盛,厚如地毯。羊群可以吃的肚子滚圆,小黑猪也可以吃到水萍花、水荠菜、地梨子、三棱草等等亲水的野菜青草。

    这时小黑猪也学会拱地了,能够自己从土里寻找挖掘植物的块根块茎。在出门放羊时就要特别小心,不能让羊群和小黑猪再去生产队的地瓜地了,要防止它拱了地瓜、糟蹋了即将成熟的庄稼。而在收了地瓜后翻耕地的时候,却成了羊群和小黑猪的盛宴。打听着那块地要耕了,就赶上羊群和小黑猪,跟在木爷爷赶着的牛拉铁铧犂后面走。耕地翻出来地瓜根和小碎地瓜,都是羊群和小黑猪的美食。每次它们都会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经常听到它们开心的“咩咩咩咩”、“哼哼唧唧”叫着,整天吃得肚大腰圆、胖鼓悠悠,走路都晃悠着肚子。

    俗话说,狗三猫四,猪五羊六。到了秋后,大半年的时间放养,小绵羊都长成了大绵羊。两只怀了宝宝的母羊也下仔了。各生了一只纯白的小绵羊,一公一母两只小绵羊奶声奶气的叫着,怯生生的样子可爱极了。那个跟着羊群三个多月的小黑猪也长成个了,身体胖悠悠的不喜欢跑动了,懒洋洋的趴在猪圈里睡觉,再也不用担心它会突然窜出来,满地里乱跑了。


    羊群去哪里了


    秋末冬初,天气渐凉,坡地里的青草逐渐枯萎了。枯草让社员们搂回家烧火做饭了,羊群的食物也越来越少了。黄河大堰两侧的大柳树行子成了好地方。随风吹落的柳叶,半青半黄、半干半湿,都是羊群的好食物。两只新生的小绵羊,不时紧跑几步,也能跟上母亲的脚步了。羊群过处,耳中响起一片“唰喇唰喇”的声音,地面就会比耙子搂过的还要干干净净。

    村南的青阳湾边上,也还有些地巴棵子一类的杂草,这时候也成了最好的去处。湾里的苇子都长老了,成了打箔盖屋的材料了,就不能再给羊群割着吃了。但是,水边上还有一些够得到的干荷叶,也是羊群喜爱的食物。在水不太凉时,还可以下水捡一点给羊吃。在场院边上或者柳树行子里,还垛着的一些麦穰和玉米秸秆。羊群吃麦穰也喜爱玉米秸秆上的叶子,偶尔也会啃食甜甜的玉米秸秆。羊群多少吃点麦穰和玉米叶,还不妨碍生产队里喂牛。

    黄河大堰西边的麦子地里,新生的小麦长出了嫩绿叶子,稀稀拉拉、成趟成行的覆盖着原野。羊群每次一过黄河大堰,看着嫩绿的麦田,就会撒欢的往哪里跑。我只好更快速的跑过羊群,用放羊鞭的抽几鞭子,止住势头。再撵上去逮住头羊坏小子,鞭绳拴住脖子,拉着它远离麦田。驱赶着羊群回到大堰底下的柳树行子里,或赶到没有庄稼,乱草丛生的黄河滩。

    父亲说过,新生的麦子不能让羊啃了。因为羊肯草的劲道比较大,一口就能薅下根来。要是让他门多啃上几口,这个地方就不长麦子了。要是等到冬天,冷的地都冻住了,还问题不大。那个时候,羊只能吃到麦子叶而伤不了根,要是再留下点粪便,年后的麦子可能长得还更旺。我问啥时候能让羊群去吃点新鲜麦苗啊?父亲说,看见麦子地里来了大雁,大雁拉的雁粪冻成个,也不沾手的时候就行了。那时候,你可以赶着羊群去吃点青麦叶,也捡点雁粪回来喂猪。从那时候起,我便十分期待大雁归来的日子。

    相比麦子地,我更喜欢赶着羊群去黄河边上。春夏秋冬,羊群在那里总能找到食物。我在那里也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大帆船,吭哧吭哧的机动驳船,还有灰色的两三层楼高的大轮船,胜利一号、胜利二号、胜利三号。胜利号大轮船过后,河里就会有老高的浪头,带着呼呼的声响扑向岸边,拍起好高的水柱。这个时节,会有成群结队的燕子,从黄河下游飞上来,沿着河道在满河白帆之间,匆匆的向上游飞去,留下无数的遐想和眷恋。

    许多的时候,我愿意赶着羊群去河崖头。羊群在那里悠闲地寻找草料,我在那里看着父亲和船工们,来来往往的摆渡客人,也等着干爹开船送客过河来。他总能变戏法似的给我带点好吃的好玩的。我更愿意听父亲和干爹他们一些船工拉呱,讲一些似乎听得懂也听不太明白的有趣故事。那些在这里过河的,河西地区的回民,老是会围着我的羊群看了又看,不时地问问我卖不卖。我不高兴的说不卖,然后赶着羊群远远地离开老渡口码头。

    冬季招生开学时,家里的大人给我报名上学了。我喜欢上学的日子,可以和同学们一起读书,和好朋友一起做游戏。我也牵挂着羊群,不知道放牧了吗?只能在放学以后或者周末时间,才会带着它们去坡地里放牧。一块跟着挖野菜的同学,看到我这个威风凛凛的羊司令,羡慕的不得了,也争先恐后的过骑羊的隐。两只小羊羔成了大家喜欢的宠物,喜欢抱着玩。

    临近过年的时候,下午放学回家,看到猪圈里空空如也。蓦地抬头,看见了张在墙上的大尾巴的羊皮,顿时心里凉了半截。一边哭一边问奶奶,说是大羊小羊都卖了,只留下了大尾巴,也找人宰杀了卖肉了。听到这里,更是痛哭不止,伤心的眼泪流满了脸颊。奶奶说,卖了钱给我买上学的新衣服、新书包啥的,才慢慢地把我哄好了。父亲卖羊肉回来,只剩下了那个没人要的大尾巴,原来那个肥硕的大尾巴全部都是白花花的羊油。后来,过年时煮的羊杂,包的羊肉饺子,我都不愿意吃,不是因为太肥,我知道那些是都是大尾巴的肉。

    五十多年过去了,那六只从小放养大的绵羊和两只小羊羔,就刻在了我的脑海和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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