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真事”。

“丁零零……”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夜的沉静。

“喂，谁啊？”这个手机半年没人打了。

“妈，是我啊！”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的儿啊！你都好吗？妈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妈。”

“儿啊，你到哪里去了？妈找你半年多了，妈的一只眼睛都哭瞎了。”

“妈，我在上海打工啊！”

“你在上海打工累吗？都好着的吧？”

“累，经常加夜班。我其他都好，就是上海消费大，工资不够用。”

“儿子受苦了。你要多少？卡号发过来，妈给你打。”

“给两千可以吗？我这就把卡号发给你。”男孩把卡号发了过来。

“妈给你打三千，饭吃饱，别太省了。”女人把款打了过去。

半月后，还是夜里，还是男孩的电话。

“妈，你好着的吧？”

“好，都好，你咋样？”

“我还好，只是……”

“只是啥？有话就跟妈说，别吞吞吐吐的。”

“妈，我谈了个女朋友，请女朋友吃饭、唱歌都要花钱，工厂里的工资还没有发，儿子的手头有点紧。”

“哦，你要多少？”

“三千，三千就够了。”

“行，妈给你四千， 对人家女孩别太抠门了。”

“谢谢妈，谢谢妈。”

很快，男孩收到了女人的汇款。

一月后的一个早晨，男孩又打来电话。

“妈，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怎么啦，儿子？”

“我要跟女朋友订婚，可……可我没钱给女朋友买订婚戒指。”

“儿子订婚是好事，妈快要有儿媳妇了。”

“妈，你能帮我吗？”

“能，哪有妈不帮儿子的道理，你就是要妈身上的肉，妈也给你割。你想要多少？”

“妈，能给儿子五千不？”

“能，还是那个卡号吗？”女人犹豫了一下，因为她手头没有那么多钱。

“是的是的，妈，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妈。”

“儿子是妈的心头肉，妈再难，也不能让儿子作难。”

“妈，我……我订婚后，一定回来看你。”男孩感动得哭了，发自肺腑地哭。

“别哭，儿子，妈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儿子，不到为难的时候，是不会跟妈张口的。妈想想办法，争取给你打够六千。”

“嗯，谢谢妈，谢谢妈。”

女人东拼西凑，次日下午给男孩的银行卡打了六千。

此后，男孩每周都要给女人打一次电话，但再没有提要钱的事。

时间一晃，晃到了老年根，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小孩燃放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在小区里响起。女人也买了鞭炮，也准备了酒菜，孤独的一人也要过个年。

正当太阳当顶，女人摆上饭菜，将要吃年饭的时候，男孩敲门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女朋友，二人放下礼品，男孩扑通一声朝女人跪下了：“妈，我们回来给你拜年了！”

“快起来，快起来！能回来看看妈，妈就高兴。”女人把男孩拉了起来。

“快坐，妈做的饭多，我们一起过个年。”即使不是过年，女人盛饭也总是给儿子盛一碗，并摆一双筷子。

端上酒杯，男孩对女人说：“妈，儿子给您老敬杯酒，妈——”男孩突然哽咽了，随后狼一样号啕起来。

女人和女孩劝了好久，都没有劝住。

男孩哭道：“妈，我的亲妈……在，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出走了，我是村里的好心人，把……把我养大的。在上海，我试着给家乡打了好多电话，男的我就叫爸，女的我就叫妈，很多人都说我是骗子，只有你，妈——只……只有你，把我当成亲儿子，还几次给我汇钱。妈——”

“别哭，儿子。其实，妈的亲生儿子在一年多以前就病死了。妈第一次接到你的电话，听声音很像是我的儿子。你要钱，妈一点都没有推辞，妈相信你是个好人。”

“妈——我的亲妈——儿子以后一定做个好人，做一辈子……”

这时，小区里迎新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刘公：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微小说微电影创作联盟常务理事、陕西省精短小说（小小说）研究会会长、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咸阳文学院院长、《精短小说》主编。在《小说选刊》《文艺报》《小说界》《山东文学》等发表作品300多万字，另有长篇、短篇、小小说分获柳青人社文学奖、武警部队优秀作品奖、中国小说学会奖、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奖、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奖等20多次。多篇小说被翻译到加拿大、美国、土耳其等，并入选国内外中学、大学语文教材，以及国家权威图书《中国新文学大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