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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容尔:赶年集
    • 作者:胡容尔 更新时间:2019-02-01 11:29:29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11

    成为家长的大人们,过年不再是为自己过,而是为这个家过,为孩子们过……而孩子们的年,才是纯粹的年。


    “腊鼓鸣,春草生。”腊八鼓一响,日子好像有层窗户纸被捅破,到了打开天窗说年话的时候了。地皮上隐约有草芽萌动,又一个春节飞身赶来。


    大人们过年习以为常。过去的许多个年堆积如山,就像田地里的麦子和玉米,每年到时候就熟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孩子们新奇劲十足,他们过的年跟手里的零花钱一样没攒下几个,似乎旧年还在眼前冒着新鲜的香气和热气,一颗期盼新年的心就又开始生芽,春草一般,噌噌地生长。


    年关将近,时不时会有雪花降临。雪不大,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风一吹就不见了。如同一种善意的提示,该置办年货了。小时候,赶集置办年货,可是乡下过年的头等要紧大事。


    农历逢五的倍数,是周围十里八乡赶集的日子。平日农忙时节一般赶半天集,晌午前就散了。从腊月初十开始,阵势变得无比浩大,占满好几条大街,能赶上一整天的大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仿佛这时的东西都是白送的。实际上,农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忙活一年,手里攥紧的皱巴巴的钱,有好几成都花在这个时候的这个地方——腊月的大集。再穷的人家,过年也得像模像样地吃上一回穿上一回笑上一回,扬眉吐气一回。


    从外婆的村庄到镇里的集市,大约有五六里路。大路朝天,道路平坦宽阔。两旁是一垄一垄连成片的庄稼地,初夏是翻滚着的金黄色麦浪,过个把月就变成青纱帐般密不透风的玉米林,冬天又换成根根直立的绿油油的麦苗。这条路也通向外婆的娘家,镇子也是外婆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想,无论赶集与否,那个方向对外婆都具有足够强大的吸引力,尽管她的父母早已过世。外婆时常领着我在一些老巷子里转悠,用手摸摸这面墙上的石头,再摸摸那面墙上的石头,低低地叹息着说,当年你老姥爷家大业大,这些都是你老姥爷置下的家产,可惜现在房子都被翻新了,换了人家。又用手指给我看,当年她就住在那个位置。我心不在焉,一只耳朵听着,一只耳朵走神,我的魂儿基本都被外面人山人海的集市勾走了。集市上人欢马叫声此起彼伏,数不清的人和动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鼎沸的巨大声响,钻进我走神的耳朵里,召唤着我,让我莫名地兴奋。我觉得属于我的一些宝物,都藏身在那些声音里,就等着我去拨开人群,向它们伸出双手,亲热地认领它们,带回家去。


    集市中密密麻麻的人群,如移动的树林,遮挡视线。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脚下的路有点不够用。大人们忙,孩子们也忙。许多只左手和右手,被大大小小的各种材质的袋子和篮子塞满。我跟在外婆的身旁,走走停停。我的眼睛被很多东西吸引着,挪不开。各种气味混杂着,随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口的响鼻声和风声四处游走,充满鼻腔。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一应俱全。飘着不同香味的食品,五颜六色的新衣,鲜艳夺目的年画,红彤彤的对联、福字和灯笼,一挂挂的大红鞭炮,东一堆,西一堆,等着被它们的新主人发现、赏识,体面地去往新家过年。好像这年不是给人过的,而是给这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过的,它们看起来比人更神气活现,兴高采烈。


    年前这段时间,外婆几乎逢集必到,总有买不尽的东西。家家户户都一样。每集的行情得摸清,想买的东西,肉呀鱼呀菜呀鞭炮呀,瞅准机会再出手,尽量避免买贵了的遗憾和心疼。集市成了最大的人与物的集结地,像是大型的露天展览会。这是它一年中最红火和风光的时候。阳光稀薄,天气冷冽,但隐藏在棉衣里的心情是火热的,接近沸腾。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物件,参加阅兵式似的,被喜庆的气氛一一检阅。买完活人享用的,也不能忘记孝敬先人。外婆说,他们并没有离开我们多远,就住在临近的土地里,只是平时忘记了回家,但过年时他们肯定会记得回家。我对外婆的话半信半疑,我怎么看不到他们回家过年,莫非他们回家后隐身在供桌上的牌位里吗。外婆仔细地装好祭祀用的纸钱,黄色的厚厚的一沓,用纸绳捆扎着。香也必不可少,小年和大年时点上几炷,用来祭灶、敬天地、敬祖先。


    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东西,固然诱惑着我,但我对摆放年画、对联和福字的摊位,特别着迷。那些被挂起和平铺的精美图画与鲜红底色上的醒目字迹,好比一双双小手,拽住我的腿脚,让我迈不动步子。比如:“吉庆有余”里游动的活灵活现的大鱼、“松鹤延年”里苍劲挺拔的青松和俊美展翅的白鹤、“凤穿牡丹”里仪态万方的凤凰和红艳艳的牡丹,还有神采奕奕捧着蟠桃的老寿星、抱着聚宝盆笑眯眯的财神爷等等,以及那些写着“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等诸如此类吉利话语的春联,和全身发光、喜气洋洋的大福字,都让我目不暇接、迷恋不已——这些百姓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散发着浓郁的年味,犹如一道辟邪消灾、迎福纳祥的护身符,给了人们美好生活的信念。大约受了这种启蒙,我自幼就喜爱字画。我心中始终被这种情结占据,成年后,我果真嫁给一位以书画为业的男人。人生仿佛棋局,被安放在哪里,该走哪一步,一切自有定数。


    通常,外婆会看我的神色行事。但凡我喜欢的,自然都成了赶集收获的礼物,皆大欢喜。而外婆犒赏自己的东西最少,有时是一块布料,有时是一双袜子,有时是一团花花绿绿的针头线脑。成为家长的大人们,过年不再是为自己过,而是为这个家过,为孩子们过。他们成了衔泥筑巢的老燕子,护着翅膀下的雏儿。他们的快乐建立在孩子们快乐的基础上。而孩子们的年,才是纯粹的年。他们调动全身,尤其是嘴巴、眼睛和手脚的功能,尽情地享受着过年带来的乐趣。


    一个人的童年,就在一个接一个的新年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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