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是一个城市的特色。比如萧乾老先生曾写的《吆喝》那篇文章，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地再现了老北京的特色。我在这里意欲写一篇我们古镇的吆喝，并非在名家面前班门弄斧，而是真实地记录下这个川北古镇的吆喝，以留作永恒的记忆。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商业竞争的需要，这里的吆喝分时段、分季节不断出现。

        先从时段来说说吧。每逢傍晚时分，一个稍稍有些尖的声音夹杂着摩托车的声音就漫过来了，“买荞面馒头哟”，声音拖得不很长但十分清晰，“荞面”两个字的语音格外重些，街坊四邻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他边吆喝边开车边向四处张望，看看有无顾客。如果有顾客，他便稳稳地把车停到顾客的身边，客气地问：“要大的还是要小的？”等顾客拿了馒头给了钱后，他便笑咪咪地启动车，又边吆喝边骑走了。

        每逢中午时分，大桥那边、小桥这边各有一位买饼子的中年人端着一筲箕饼子走街窜巷而来。他们边走边喊：“饼——子，饼——子！”

        如果有顾客需要的话，就跑上前去购买。他们都是熟练地掀开筲箕上面罩着的白净的纱布，根据顾客咸或甜的口味熟练地取出需要的饼子，然后熟练地盖好饼子，收了钱后又走到其它街巷叫卖去了。只不过，大桥那边的饼子是先把事先拌好的咸或甜的馅子放进面团里压成一个扁平的圆形面饼，接着就放到平底油锅上稍稍煎得有两三成熟后后再放到炭火周边烤熟、烤黄、烤香，这位店主的叫卖声浑厚而短促。小桥这边的饼子是把面和好后用电烤箱烤出来的，这位店主的叫卖声尖而急促，那个“饼”字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平时街上就是偶有几个人背着一个敞大的篾背，边走边喊：“收——酒瓶子——废纸咯”，声音非常莽撞，呈生气状，好像你有废品不想卖给他似的。有时还在一些单位的职工宿舍门前高喊，犹如别人都失去了耳聪。有时正在休息，那一声接一声的吆喝弄得人哭笑不得；甚至有时猛然一声吆喝还吓着了人家的小孩。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左右，每逢赶集的日子，小桥周围就有卖老鼠药的商贩对着四周衣着朴素的百姓永不变更地吆喝：“买耗儿药啦，买耗儿药啦。不买我的耗儿药，家里耗子打成托。半夜起来撵耗子，裤子都跑落。”这时，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笑完了，就是不想买也要照顾人家一点生意。我在这时，总站在人群后面偷着发笑。可惜这样自编而且顺口搞笑的吆喝现在再也没有了。

        再来说说季节性的吆喝吧。每到秋季果实成熟的时候，就有几位开车的老板从外地拉了一车有多个品种的水果沿街吆喝。只是他们的吆喝是已经录好了的，只是播放而已。有的吆喝如“买——甜橙哟，甜得很——甜得很——”，很清晰，语速适中，语意明确，也很能勾起人们的食欲。市民和路人一听就知道此车卖什么水果，价位是多少，根据各自需要就会前去讨价还价。但也有的吆喝字句停顿不当，语速飞快，人们要听很多遍才知道此车卖什么水果，价位是多少。

        到了冬季，就有背着或挑着蜂蜜的养蜂人沿街吆喝：“买蜂蜜哟！”就那么短短的几个字，很实在，“买”字稍停片刻，字音稍重，生怕惊扰了别人，然后就顺势吐出“蜂蜜哟”三个字，“蜂蜜”两个字稍稍说得重些。前些年还有叫卖野猪肉、野兔、拱猪子等野生动物的声音，近年来，国家加大了对野生动物的保护力度，这些叫卖声从此就在古镇上销声匿迹。因为古镇东通旺苍、南江，北通元坝、广元，南达苍溪、阆中，可谓几县、市的交通咽喉，流动人员非常之多。有时冬季也会有几个神智疯癫的人白天沿街乞讨，晚上半夜时分就在关虎桥转盘路口的一个破旧三轮车里厉声叫骂家里的某某娃儿如何如何整他，不得好死。此时，很多在半夜熟睡的人都被他吵醒。但朴实的市民还是宽容了他，照样给他送各类吃的，也包括我都亲自给他买过山楂片，以便消化开胃。有时或常有另外疯癫的人半夜路过这里时，像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生产队队长一样高声喊道：“大家起床后迅速到某某水库修堰塘，不得缺席，我要准时点名。”然后边走边喊：“毛主席语录：农业学大寨。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冬季，还有两次吆喝令人震悚、恐惧。那就是去冬和今冬分别发生的一次火灾。去年隆冬的一个半夜，人们半夜被紧急的“东溪粮站着火了，快去救火呀！”的吆喝惊醒，接着是警车“呜——呜——呜——”的警报声和消防车“乌拉——乌拉——”的警报声由远而来，震荡山谷。听到“救火”二字，人们不顾寒冷，毫不犹豫地迅速穿好衣服，拿着提水的工具，纷纷火速赶往火灾现场。今年隆冬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还在熟睡中，突然街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锣声刚“镗镗镗”地响完，就有人放开嗓子紧急吆喝：“东溪环街的门面着火了，快起来救火啊！”随后又是一阵更紧急的锣声，然后又是一阵非常着急的、快节奏的吆喝：“东溪环街的门面着火了，快起来救火啊！”于是人们又纷纷起床，拿起家里的水桶、盆子，打着手电筒，急匆匆地赶往火灾现场。但我真切希望如此令人揪心的吆喝此后不要再在古镇出现。

        到了夏季，就有人吆喝“修高压锅、电饭煲、洗衣机”，这些吆喝也是提前录好了的，他们提着录音机边走边播放，以引起市民的留心。这些声音都是一个平调，只是词与词之间稍稍停顿，好像老师在给小学生读句子一样。在这时，偶尔的吆喝还有外来的演唱队。他们几乎都是开着安有高音喇叭的车满街宣传，里面女播音员激情高昂地吼道：“各位观众，各位观众，某某演唱队今晚某点在古镇神皇坝激情演唱，阵容庞大，名家纷呈，节目精彩，欢迎各位到时观看，票价15元。”可到了第二晚下午时分，宣传车又激情洋溢地播放着头天的广告内容，只是票价已从头天的15元，改成10元了。到了第三日下午时分，宣传车仍旧激情四射地播放着头天的广告内容，只是票价已从头天的10元，改成5元了。每晚喜爱热闹的古镇市民都要热烈捧场，以度过炎炎夏日的夜晚。在古镇的夏季没有人叫卖冰棍儿之类的东西，不像北京的夏季还有人在大街转角处或景区的阴凉处小声客气地叫卖“冰棍儿——一元钱一根”，我想这主要是古镇毕竟比起繁华的京城来还只是弹丸之地，随处都可买到解渴的冰棍儿罢了。

        各位朋友，古镇虽然在川北算得上是一座繁华热闹的场镇，但这里毕竟是山区，是农村，离周边几县都较为偏僻，它不像其它大城市有那么深厚的文化底蕴，有那么丰富多彩的吆喝，笔者孤陋寡闻，也只能就古镇的吆喝重点写下这些令人索然无味的文字，恳请大方之家海涵。（四川省苍溪县东溪中学  文军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