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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载:谢正芳青春小说《无尾鱼》
    • 作者:谢正芳 更新时间:2010-07-03 12:17:19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601
    无尾鱼【四】

                                            半醒的梦
     
    梦是灵魂被撕开的缺口。——扎克斯
     
    双十年华
    时光参差成一首紫色的诗
    刻下有生之年最美的爱恋
    日落时,让泪水漂泊
    是谁动了我们的爱情
    你的离开就像你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纠缠到死的地老天荒
    终于死在了那个故事的中央
    看不见开头  也丢掉了结局
    青春的堤坝上
    搁浅了生死契阔的誓言
    后来我才知道
    有些事只是看上去很美
    如果来生我是一首歌
    愿轻轻唱在你心窝
    流成一条璀璨的河
    写下此生缠绵如水的不舍
     
                  

         人说年少爱做梦,你曾是我的一个梦,梦就像一个无底洞,越是追寻,越陷越深。
         心是一扇半开半闭的门,欲望悬挂在门中,理想犹如一道彩虹,变幻之后,消失在天空。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失眠了,且不说什么原因,每天的每天,睡得很晚却又醒得忒早,想睡却又无法入睡,如痴如狂的状态似乎成了我打发困意的借口,不敢想梦中的种种,总是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海里,拼命地游泳;更不愿触碰现实的点滴,就像自己跌落在无底的深谷中一样。有时候觉得连谈一下什么是生活的资格都没有,而有时也会突然感觉我们是那么的可怜,有点无辜,又有些无奈。当叹息成为处理情感空虚的方式,当吃饭与睡觉成为所谓的生活的主题,当女人与所谓的爱情成为心灵的麻醉剂,当无聊到像我一样靠写一些不着边际的文字来解决精神的寂寞,当华丽的时间彩衣从我们身上滑落时,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活着也是一种浪费呢?
         可是……
         昨夜繁星当空,皓月当照,只是并未细看,在隐隐约约的梦境里,我听到了阔别已久的那段音符,那些在记忆里酵存并不断轮换的回响。在冬季里守望春天,在春天里守望爱情;在寂寞里守望温暖,在温暖里守望友情;在黑夜里守望电波,在电波里守望真情;夹杂着忧伤的葫芦丝调子,仿佛梦回那年的那一个个温馨的晚上,守着电波,守着那流星一闪而过的亮光,聆听来自遥远家乡我和你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声音。想多少个夜幕降临,两个虔诚的孩子以一百四十五度的角度仰望浩瀚的天空,是那么的美好,又是那么的执着!
         可如今,满腔的抱负与热情在一点点褪去,更不必说还有什么壮志在我胸之类的狂妄之语。忽然想问自己一句:“我们怎么了?究竟怎么了?”答案的无穷不确定性,促使我陷入另一种困惑,困惑的让人不知所措。
         于是我们学会了保护自己,伪装自己,狼一样地同可遇而不可预的事实战斗着,又羊一般地寻找着各自的温暖,于是一段段所谓的感情流感似的到处传播蔓延着。而我,一个看似堂堂正正的人,如今正陷入一段缠绵不绝又痛不欲生的情感纠葛之中,不能自拔。上铺的兄弟被网恋搞得焦头烂额,隔壁宿舍的兄弟正在为打牌输赢争个不休,暂不提其他几个哥们,我们每天谈论最多的话题,除了女人还是女人,白天乱谈,晚上卧谈,没事闲谈,醒来后还是胡谈,忽然想起这是不是潜意识里就已经成为我们不可扭转的共同癖好呢?可又能如何呢?那天小灵子说:“班上的美女资源严重流失,哥几个应该多加努力一把,因为机会不多,而且时不我待。”乍一听有道理,于是经举手表决,下一次的聚餐便在老大的拍板中定了下来……也许只有纵情徜徉在酒香的王朝里才能寻觅到解脱现实的方案,也许醉意浓浓时才会倾吐内心的酸楚,可在我看来那些所谓的感伤都不必存在,因为啤酒吞噬着我们的伤口,因为碰杯让我们忘却了疼痛,因为有兄弟们就有了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时间已经带走了许多,包括熟悉、快乐、落寞、人情冷暖。它就像浪潮一样,退去了,那些记忆就如沙滩上闪闪发亮的贝壳,可它更多的是掩盖了许久的故事,藏在了深不可测的海底。不知道时间除了层层叠叠的心痛、断断续续的裂痕,又带给我了冷漠,还是改变呢?人是不是总在经历很多之后变得圆滑?在拥有很多后,便忘了自己单纯的梦想与执着?
         半醒中,听见上铺有人在说梦话,本以为是小灵子,白天话多的就说不完了,还在梦里叽里咕噜地说,于是不予理睬。但一直没停,抬头一看,没想到是谷哥(就是谷枫,我们曾一度这么称呼他)平日太沉默,所以只能在梦里和自己对话了。可说些什么呢?乱七八糟,我们实在听不清,“走了……”,“不想了”,“有 ……”,纯属呓语,根据弗洛伊德精神学说,这是人的前意识的一种正常反应。这让我有一种麻痹自我的感觉,总是在梦里试图忘却曾经的自我。
         当一身锐气被磨平,当满心欢喜被一点点掏空,我想:是不是所有的爱恨情愁,都会随着时间沉淀下来?它们会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流动,变成缕缕气息与每次呼吸同进同出,变成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渗透在每个动作,每句言语中,如影随形……也许这就是成长吧。于是,告诉自己要学会懂得,懂得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去思考,懂得如何在百转千回中及时抽身,懂得好好爱护自己。
         想起很多个温馨的午后,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窗外有很温暖的阳光,明亮却不灼人,和煦得想让人沉睡。太阳微微转换着角度,让一种虚无的悲哀不时袭向心头,无所谓感觉,无所谓痛苦。已经习惯了用微笑去掩饰腐坏的灵魂,习惯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步向前走。
         生活中铺落着重叠的伤感,真想让太阳蒸发掉我那些感伤如水的时光。因为残缺的太多而忘记了失去的感觉,因为怀念过去所以过得不好。有人说“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感到遗憾的事情,至少比什么都没有强得多。”也有人说“处在回忆里,无异于再活一次”,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还能再来一次么?哪怕再忍辱负重地活一次,我也愿意。因为有你,因为你一直在我的生命中。
         寻找一份感动,寻找一份从容,远处有歌,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水色的音符纷扬,清风依然吹散了我的头发,那种声音就像天边的行者唱的,可惜我听不清楚。
         天空中有稀薄的浮云。走在拥挤的街头,迈着惺忪的步子,呆呆望着身旁的每个人,隐约看见他们上方悬着一个个透明的包裹——梦的包裹,他们不停地逐梦。是啊,在这个没有人愿意驻足,只为欣赏头顶彩虹的城市,许多东西如果不懂得追寻就会像烟云般飘向天际,永远永远不会回来了。之后,笑笑自己。呵呵,是呀,也许我仅有着如此最卑微、最单纯而又最接近愚蠢的心思,最终会变成最笨拙的伤害和最无聊的话题。我没想过我要和别人不同,更没有刻意去改变,只是一直在走脚下的路,哪怕哪一天背着梦想负重前进,我也会一直走下去!
         梦终究给了我一个寓所,让我带着希望,也带上坚强。才了解到,人生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总有些不完整的遗憾。我们都站在红绿灯之下,偶尔停下,放下了错过了很多东西,之后向前走。错身而过的人,从熟悉变得陌生,从陌生变得熟悉……,他们跌落在我的生命轨迹,然后,不告别地匆匆离开。
          时针静静旋转,转动着我们的每一个迷糊的白天与黑夜,看不清的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终于,我听清了飘在头顶那首歌:“你的影子无所不在/人的心像是一颗尘埃/落在过去飘向未来/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忽然发现一丛向阳植物,在我手指的方向。看,它们把脑袋对着阳光,微笑。
         梦究竟不是我的寓所,寄居在虚无的现实里,无所谓等待,无所谓获得,更无所谓失去,当面目狰狞的生活狂笑我们的愚蠢和无知时,我们定会投之以疯癫的怒吼,让征服世界的野心凝聚成一股巨大的热血洪流,终有一日,囊狂天下,万物任由宰割。可这只是想一想而已,只能在梦里默默地去想,偷偷地去想。
          萧伯纳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没有得到心爱的东西,另一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但仔细玩味,发现这话的立足点仍是占有,所以才会有占有欲未得满足的痛苦和已得满足的无聊这双重悲剧。如果把立足点移到创造上,以审美的眼光看人生,我们岂不可以反其意而说:人生有两大快乐,一是没有得到你心爱的东西,于是你可以去寻求和创造;另一个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于是你可以去品味和体验。
         难道喜欢她就得占有她?可不占有又谈何喜欢?我们乃芸芸众生,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若真能达到此等无我之高尚境界又岂是易事?若真是那样,我想人人都成了圣人了!
        寻寻觅觅这可爱而张狂的人生,我只能在梦里与你相见,为了看懂飘渺的你,我抛弃了现实的凌乱,为了寻找真实的你,我只瞥了一眼现实的虚幻就匆匆离去。因梦无所依,因情无处放!终究会醒来,但绝不是现在。那时,我才知道我的梦在现实中根本无处安放。
     
    无尾鱼【八】
     
    伤疤岁月里的流浪
     
    一种爱
    一场梦
    沧海桑田依然是那份真
    或许那是相思豆
    或许那是鲛人泪
    两颗心
    两滴泪
    不忍岁月的破碎和分离
    干脆让年华定格
    凝结成厮守的灵魂
    三世情
    三生幸
    你来到我的掌心
    我在叹息一段坚硬的心事
    可我依然感受到那温柔如水的呼吸
     
    时光在倒退,林然的故事俨然已经结束。为什么这么说呢?下面是林然当时写给小妮子的一首诗。那晚写完后,林然给我看了看,让我第二天递给小妮子,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把这首小诗给她看。
    不知道现在的我/是否闯了一个祸/将你陷入爱的漩涡/离开你的我/我知道自己很难过/可是我要学会洒脱/你不用再说/付出的已经够多/不要让我成为罪过/难逃心中不灭的爱火/爱上我,你会失去最真的自我/放弃我,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有我,也许你会更好地过/放弃我,他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别再相信昨天的承诺/那是谎言堆起来的执著/放弃我,不要再让爱成为彼此的折磨/别把自己想象的那么软弱/没有我,你依然要精彩地活/或许离歌是一种寂寞/可是上天没有告诉你和我/放弃我,是你的错/只怪当初我们都着了魔/相信我的一切所为所做/只是不想再让你失魂落魄/你得为未来好好拼搏/你的明天依然光芒闪烁
    在我刚踏入大学生涯时,有位讲师说:无论你们怀着怎样的心绪看待这四年,欢乐或者愁苦,它都会誓死追随你们,并刻在你们的人生风景途中,永不磨灭,无法抹杀。
        回顾起来,那些懵懂的岁月有着各自不同的命运,或如石沉大海湮没无闻,或如灿烂鲜花摇曳生姿,或有疼痛如灼烧,或有温暖如艳阳。但首先无论这批忠诚的追随者有着怎样的生存状态,至少现在,它们都钉在了一个永久的地方。我无力再做选择。
        日沉月升斗转星移间,人要懂得憧憬未来与安慰过去,以平衡这些谨小慎微的岁月。也无论我们是否有野心让它户枢流水般不蠹不腐地流传,但至少我们虔诚地相信,它是独一无二的感动自己的最美的声音。我因此将它们切割成一块一块分布在不同的路口,以躲避时光对记忆的猎杀。我选择了最清晰的一块,我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还会想起它们。于是,铁轨、雪花、残局、树林、阳光、山峰、映山红等等等等,这些乍明乍暗精灵般的物象涌现出来,构成这段清晰而微弱时光的一场鲜明背景。
        当然,最重要的是人物。
        我首先想到了你和柏拉。
        那日到学校报到后,我和灵子来到泉湖大坝上乘凉。这个湖是整座城市里最大最著名的旅游点,靠近郊区,周围山色四季变幻无穷,配合水的韵味与活力,让人流连忘返。大坝身高近百米,无论身向何处放眼,居高临下的腾飞欲望都能彰显到极致。山山相连而又重峦叠嶂,远山含黛且迎接着晚霞娇羞的美丽,湖水碧波粼粼,被徐来的清风温润得更加似酒醇烈。我在幻游飞翔得疯狂的时候看见了观城亭里的柏拉。
        我之所以初次见她就有如此难以磨灭的记忆,是因为她十分漂亮。就像尼采第一次在圣彼得大教堂遇见萨洛美就感觉到她是“一个瞬间就能征服一个灵魂的人。”我犹记得我初见她时她的头发在微风中飞扬,丝丝缠绕风中一切温暖与芬芳的气息,淡色的套装显出了她苗条的身材,两条腿那么修长又优美,我这才相信祖先创造“亭亭玉立”这个成语是有用处的,今天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呵呵,美丽的身体曲线轮廓勾住了我和灵子飘荡的目光。
        我无心想起灵子向我对她指指点点的无聊,我死死地记得她抛给我们的不屑一顾而冷漠的眼神。
        最终灵子壮胆走过去,很忸怩地问道:“交个朋友好吗?”
        “对不起,不好。”她回答得十分干脆,并且很冷漠地没有回头看一眼。
        灵子就灰溜溜地回来了。我真为灵子的失败透顶感到悲哀。
        我走上去,对她说:“姑娘你真漂亮。一个人在这里不好,还是赶紧回去吧。没了,谢谢。”
        “还有什么要说吗?”她生硬的语气让我感受她的极其厌倦。
        “我说了没了,再见。”
        于是我和灵子回学校了。

        炎炎烈日终于将军训的最后一段时间燃烧殆尽,只是一大堆的热量还依偎在大地里,似乎在等待时机,将这满腔的热火喷射出来。
        当我走进教室,我毫无理念这将是怎样的四年时光——尽管关于大学的学习与生活我已经耳濡目染得太多,现在我将会用自己满是汗水的身体和接近空虚的头脑去实践。开学当日,我望着大一同仁们川流不息热闹得一如热情的阳光。孔武有力而严肃无比的桌椅挤在瘦弱的教室里,那些比少女的腰还细的走道望去似乎比我十八年的记忆还略长,周围燥热的空气随时都有被点燃的危险,但当我发现那个后来知道叫柏拉的女孩也在这个班的时候,我的心略微有些宽慰。我们学校没有什么特色,唯一的特产就是美女了,尤其是我们的中文系,真所谓美女如云!每天走在路上或长在阳台上,就会有某位美女突然映入你的眼帘,而且每一天不一样,总会有意外的惊喜。这可能是进这个学校最大的好处了,确实,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呆在这里四年我还享受到了什么。

        以后的日子里,我才渐渐知道些关于她的情况。她是典型的冷美人,她有着让我和灵子这类好逸恶学的顽固生相形见绌自惭形秽的成绩。她似乎也十分傲气,话很少,几乎都是独来独往。我曾梦见她站在摞得很高很高的书上面,面色舒缓,目视前方,不发一语,极像海边孤独而执着的岩石,守候着日出日落。她的美,无论是暖是冷,都如同夕阳的美丽令人陶醉,又令人仰望。我因此当初找寻不了机会与她交往,那也就顺其自然吧。
        大一的日子几乎与我想象的交合重叠。烦闷,枯燥,压抑,新鲜之后就稀缺新鲜了。大多数同学都唯唯诺诺地都还遵循着高中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训则,从大一开始就准备考研了,无力顾及其他。其实大学并不是我们当初所想像的那样,这个世界总有你想不到的事情,当你走进大学的那一刻,你或多或少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或许还有种被骗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偶尔在阳台上极目远眺,酝酿着一段自然的幻想,或整理一段整齐明洁的时间,也会被心中胡乱的想法扼杀得支离破碎。我在伸懒腰的时候向她望去,那是我唯一的乐趣和安慰。

        你在开学的当晚就给我来了电话。小鱼儿一样欢快地叙说着你的大学新生生活,声音一阵一阵,银铃般清脆地缠绕在我耳旁。
        “莫非,你知道吗?我们这学校好大好大,从南到北都要骑自行车呢。”你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可还是抑压不住兴奋与新奇。
        “真的呀,那你得买个指南针了。”我笑道。
        “不会的啦,呵呵,对了,我们已经开始军训了,哎呀又热又累又渴又困,真受不了,我们班一个女生都晕过去了。我皮肤也晒黑好多了,你要看到肯定吓死了。”
        “弄不好我真的会吓死的啦啦啦。我看你还是少出去,迷路事小,被人当是非洲逃亡来的就事大了,哈哈……”我一阵笑声。
        接着我们又扯了许多闲话。直到近乎熄灯的时候,你郑重地说:“莫非,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
       “恩,我们要熄灯了,改天吧,好吗?”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将这句话说得如此顺口。
        说完我感到电话那端你的声音沉了下去不再浮起。挂断电话,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月辉穿过窗户流泻进来,披到我身上,十分温柔。我挣扎着闭上了眼睛。

        时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静静地流淌,总是试图抓住什么,可还是拗不过贪玩的天性,我总是在校园里流浪,即使一个人!但我想,流浪就应该是孤单一人的。
        教学楼靠北有一片繁密的小树林,里面长满了随季节换肤和四季长青的的树木。还有低矮的灌木与没膝的野草。若是暮春时节,一团团貌不惊人的的绿树会绽放出芬芳馥郁的栀子花,白雪般点缀在上面,如亭亭玉立绝美的少女。一到星期三下午全校大扫除,我和灵子就逃到这里,我们在一起扯闲淡,相互泼洒污言秽语,等到不想坐的时候,就丢下一句“他妈的”,然后疯跑去食堂吃晚饭。

        “莫非,真羞死了。今天我替我寝室的一姐妹在一家饭店里当服务员。结果不知端错了多少盘子。老板叫我送外卖,那路真叫一个长,我跑了老远老远才到,回来时手连筷子都拿不动了,可结果到那里那人一问:多少钱啊?我哪知道呀,就又跑大老远的路回去问老板再去拿钱,我都不敢看老板的表情了……”
        你打开了话匣子就像是水库决堤,一发不可收。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你是那么的文静,至少在我心中你是很少说话的。可现在常常直到电灯泡都疲倦得闭上眼睛,我才推开拥挤的黑夜,喷出一串灯灭了赶紧挂了很晚了我要睡了你也睡吧。

        “非,今天有一男生追我寝室里的一姐妹,你知道吗,那男生用蜂蜜在我们楼下写了表白的话,不久蚂蚁全都钉上去了,好像是蚂蚁自发组织而成的,亏他也想的出来,好浪漫哦,真的太浪漫了……”这是你第一次把我的名字说成了一个字“非”,或许在你看来这样更亲切,在我看来也是挺温暖的!
        “应该是吧。”我答道。
        “当然是了。我也希望有一天我的白马王子会更浪漫地为我做一切。”
        “你小丫头肯定言情小说看多了,别乱想了,好多都是胡编乱造的。”
        “你不相信浪漫的事情吗?”
        “我当然相信了,而且很虔诚,只是不相信浮华的东西。那你知道什么叫浪漫吗?”
        “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不就是浪漫吗。下了那么大那么白的雪,你那么坚持地为我举伞,一直等公交车到来,还扶了我……”
        我沉默了不再说话,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种尴尬更将我的喉咙掐得死死的说不出一句话。我忽然觉得这样沉默着不说一句话也不坏。
    后来我在和你的好姐妹蓝月聊天时,才知道原来你对我是早有“预谋”的!
    “你知道吗?叶子早对你有意思了。”蓝月笑着对我说。
    “不知道呀,她很少和我说这事的。”我假装不知情地说,其实你以前和我提起过,只不过我想从蓝月套出一些话,看是否和你说的一样,这可是我当时的一点小私心
    “她是女孩子,当然不会主动说了,何况她有那么文静!”蓝月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我故意问道。
    “我是谁呀?我是她同桌,而且是好姐妹,你说我能不知道吗?”蓝月一脸骄傲地说。
    “那你就告诉我呀,别哄我吧?”我看她得意的样子,就知道她肚子里藏不住话,她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马上就被我激将法击中了。
    “还不信?有一次,我看她上课发呆,就故意问她是不是想5班的那个小子了,她顿时脸通红,伸手就掐我的腰说‘让你瞎讲!’,我连忙小声说,‘还不承认?为什么谈恋爱的人就不愿意说实话呢?唉……,你就和我说说嘛,你喜欢他什么呢?’你知道叶子当时说什么了吗?”蓝月有意中断道。
    “我哪里知道呀?又没长顺风耳,你们的谈话我怎么听到呢?”我急着说。
    “呵呵,她说‘喜欢他笑的样子,好像一切无所谓的样子,好可爱,无忧无虑!你知道吗?我就是迷上了他的笑,那一次下大雪,我在他面前出了好大的丑,他为我撑伞,还扶了我两次,他那笑笑的样子,好温暖,就那次我感动了!’还有每次去食堂吃饭时,其实我们女生几乎都在大食堂吃饭的,可每次为了能看见你,叶子都拉着我去小食堂吃饭,搞得我每次多走好多路哟。你现在知道了叶子为什么喜欢你了吧?”
    我笑了笑,感觉好温馨。想起为什么每次在排队时,几乎都能遇见你,不是在队伍的前面,就是在后头。可我当时只是当作你喜欢吃小食堂的饭菜呢,并没有想太多,哪里知道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缘?这时我才突然想起那场大雪,下了整整一个月,大的惊人!我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可也在这一天,我遇见了我生命中深爱的那个你。
        “其实我们学校里有好多帅哥。”你打破尴尬。
     “好多是多少?”我故意地问。
    “呵呵,像热天的苍蝇一样多。”你还是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接着我涎皮地问我算不算是一只苍蝇。你说算,只不过是被拍死的一只臭臭的苍蝇呀,然后我们就将电话笑得颤抖到嗡嗡叫。我也在无意中跟你说了我们班有一个冷美人,你连忙追问有多美。我笑着说我和老乡灵子见到她时,鼻血淌得太多都快贫血了。你故作生气地问那小丫叫什么,我说那小丫叫柏拉图。你还问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名字,和西方圣哲似的,于是我就笑呵呵地说她的名字真叫柏拉,只是少了那一个“图”字。
        过了很久,我喂喂喂了无数声后,你怪异地说了句“我要睡了,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你有来电话问了柏拉的具体情况。我知道你对柏拉的感兴趣绝不会与我一样。我可以判断她们之间肯定有莫测的千丝万缕,但如果你不主动说,我绝对尊重你而不会窥测你的隐私。
        你再来电话时,尽管的声音还保存着温暖的基调,我为你的不开心而感到透彻筋骨的寒冷与冰凉。

        那个星期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我记得很清楚。
    下午室友都去上网了,我捧了一本小说坐在小树林里,周围阒然无声。其实我挺庆幸自己是学中文的,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穿梭在那么多人的爱恨情仇之中,领略到他们的悲欢离合。我自幼喜欢呼啸的文字,那是一种无法企及的美。天生喜欢呼啸的感觉,喜欢坐在呼啸的火车窗边,看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喜欢海里的大浪呼啸而来,然后呼啸而去;喜欢坐在过山车从高处一划而过的刺激;喜欢自己如风一样呼啸着前行。所以我看的那部小说正是《飘》,它就是我心中认为的那种呼啸的文字。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它的中文译名《乱世佳人》,而更爱“飘”这个字眼,它让我想到自己就如自由的风一样自由飘逸!
    我此时自认为喜欢安静的感觉,如果有声音在这境地里在我心头回响,那也必然是纯净的,我想。
        柏拉不知何时从旁经过。我朝她一吹口哨再一个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我想看着她优美的步姿是如何一步步消失的。如我所料,她只是回头一瞥便加快步子走去。我心里暗笑。
        但她顿住了脚步,并且我看着她朝我走来。
        “你是不是叫莫非?”她滑出一句,声音细腻并带有冷意。
        “姑娘真是好记性。”我笑着回道。为避免她误解我这句无关紧要的玩笑,我自己接着说:“敢问找我有何贵干?能帮上忙的我不会推卸。”
        她看了我一眼,道:“我不是有意找的你,你只是我偶然遇到的而已。”
        “那真是我的荣幸。”我说的是实话。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柏拉冷腔地说。
        “谢谢夸奖。”尽管我明白她其实不是在夸我,“如果你这么认为,那我只好说,我很多时候都找不出对什么事不自信的理由。”
        这句荒诞的话在她嘴边荡起一圈冷笑。我知道她误解了我的生存状态,但我觉得没有辩驳的必要。
        “你别故作姿态装着那么潇洒,我看你就很自恋。”她说话毫不容情,似乎非得炸开一层波澜。
        “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也没话说了。要真是这样,那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我这么认为,自恋比自卑好呀!你说呢?”我依然面挂微笑。我心里在想,在这渐凉的天气里,阳光依旧温暖,风儿依旧轻柔。我能感受到眼镜片里流动的蓝天与白云如此惬意。我可以忘记疲劳忘记忧伤平静地坐在这里,丢下许多繁杂与恼人的事物。退开来讲,我还能自由去争取拥有我希望拥有的。这有时候使我萌生挣扎的欲望去拥抱这个世界——尽管可以看做是短暂的麻痹——那又有什么不合理呢?我爱世界必将爱我自己。想到柏拉的话我又不自觉地笑了,我多想骄傲地大吼一句“我自恋我骄傲!”
        我想,她看见我这副状态,必将认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此时从林间涌来的清风将我笑容掩埋,并掀起柏拉耳际的一绺长长的细发;长发沿着阳光的方向指着背后繁密无间浓浓的绿色,几只淡黄精雅的菊花正摇曳着秋天的美丽。
        她转身而去——在凝视这个疯子几秒钟之后。
        我也跟了上去。我知道她是需要有人跟着她的,因为我感受到了她孤立无援的无奈。我年轻地认为,助人自然是为乐的,而若助的人是像柏拉这种具有美的特性的女孩,则是义无反顾的。一位折翅且孤单的天使,我愿意以毕生的温暖去安慰她,尽管温暖有时如此微弱。这或许是每一个具有血性的男子看见美女的第一感觉,就是用宽阔的臂膀保护她。
        原谅我还是对自己的判断感到如此的自信。
        我在距柏拉几步之遥看到她贴在背上像剑一样笔直的头发,一种温馨的感觉汹涌而出。她的步伐渐行渐缓,拖着的修长的影子终于倦怠到与我并驾齐驱。
        她说要我帮的忙很简单,只要我尽量少说话就行。我问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干什么呢。她欲言又止,我便不再多问。她还说她会感激我的,我一耸肩便是无所谓,并无心理睬她又一次鄙夷的眼神。我根本不愿去猜忌到底是何事,只享受着此时温馨的感觉,任何其他思虑都显得拖沓。
        我们到的是城中的一家小咖啡厅。但从进去开始我就略显沮丧,因为会见的是个男胖子。对于初见而已超过少年年纪的男胖子,我都有种莫名的排斥与厌恶。看着他们臃肿的富态和圆肥的肚皮,我就会腾升起一种无名怒火。更何况那胖子见我时还喷射着荆棘般扎人的目光,原谅我用这些词语形容本已经让人无法形容的男胖子,感觉这都是浪费,因此我将他定义为非友善类。
        其实细看来那胖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只是太多的赘肉将他拖得叫人看不出真相。
        柏拉指着我对那胖子说:“就是他了。人也见了。莫非,你可以回去了。”
        我一愣,我发现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那胖子道:“柏拉,你当我三岁小孩儿。你他妈随便找个男的说是你男朋友,就想把我甩了是吧。老子不是瞎子,告诉你了别耍我!”
        我看到柏拉的脸庞渐渐发红,但牙齿依旧刚硬:“你别这样,我已经说过我们不合适,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行吗?”
        “我打扰你?行!你现在无情无义,你当老子是什么呀?你是不是以为老子找不到女人了?老子就缠上你了。”
        “我再次请你不要这样,否则……”
        “放屁!否则怎么样?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不是我爸你全家还不知死在哪呢。嘁,还在老子面前充大,还男朋友,就算有男朋友又怎么样?别忘本了你……”
        胖子尖锐刺耳咄咄逼人如泼妇骂街般的嘶叫,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正猛烈弹奏着我的神经——只可惜弹出的曲子如此低劣。
        我看到柏拉低垂着头满脸晕出红光,一失平常冷艳,细发将眼睛深埋,甚是惹人怜爱。
        我拍拍那胖子肩膀,轻声道,“别说了,兄弟。”
        “没你事,你滚吧。”胖子回过头道。
        我笑道:“这位兄弟,大哥!如果小弟有什么地方得罪,还请见谅。”
        胖子微微敛容:“没你事了,你走吧。”
        “可是柏拉好像有事啊。抱歉,是她带我来的,因此我必须跟她一起走,所以你得先放她走才行。”
        “我要是不让她走呢?”胖子脸上的肉膘纵横。
        “哦,当然了,她现在还不能走,因为你还要向她道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看来老兄的耳朵里秽物太多了呀,这都没听明白。那就再说一遍吧。你看啊,首先,你这么粗声粗气地说脏话,不文明,不礼貌,没绅士风度;其次对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这么毫无顾忌地谩骂,侮辱,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更是没品味了,你说是不是?我还是不说了,恐怕你祖宗十八代也不会明白了。反正你道歉就对了。”最后我还给了一个微笑。
        “你,你说什么?”胖子睁圆了眼睛,像气球一样发胀,“你他妈是不是大脑坏了?还是他妈的就欠揍……”
        “欠揍的是你!”我撺紧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挥在他的脸颊上,胖子顿时人仰马翻,掀倒了桌子像只癞蛤蟆一样扒在地上。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胖子满脸吃惊,神色慌张。估计真的吓到这只蛤蟆了。
        “兄弟,别满口老子呀他妈的,这些话不是什么人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说的。”说完我拉着惊慌失措的柏拉的手臂,缓步而出。我们在回校的路上一直缄默到尽头,我没问什么,她也没说什么。
        那天,等我们上晚自习的时候一如往昔,西沉的太阳已孤独地卷走了最后一抹霞光。晚自习要做英语试卷了,我从未如此释然地做完这些张牙舞爪的卷子。我睥睨着耀武扬威的日光灯,感觉深秋的味道如此曼妙而豁达,季节有着如此旷朗博大的温暖情怀,我由衷地感叹。
       
    我又想起了遥远地方的你。我想到你现在的郁愁心里就隐隐作痛。
        我真正认识你是在高三的冬天。那个冬天格外寒冷,我和扁鼻在很多个晚上都相互拥挤在一张床上,将能盖的全都加在被子上以抵御寒冷。天冷到一定时候就下雪了,大雪飘舞了整整一个月。到放月假那天雪已经积得很深很厚了。
        我出校门的时候发现还有两个人在摆摊挂牌做生意。一位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撑着伞摆了几副象棋残局。规矩是与他对弈,赢则进钱,输则出钱。老人家精神矍铄,裂出皱纹的脸上还泛起点点红晕。我来了兴致,来了三局,结果自然是全都输了。老人家将赢的钱又悉数还给我,说是雪天下棋会友只图一乐。另一位是位卖工艺品的大妈。我因此将老人家还的钱全照顾了这位大妈的生意。我并不着急回家,因此与这位大妈饶有兴致地攀谈起来。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你的。
        你没打伞冒着雪匆匆细步小跑,从我眼前跑过,又折回来买了只篾制小箩筐,看得出来小丫头很有爱心。你把钱塞在我手里就匆匆回走了。可能由于当时我穿的比较厚,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包起来了,你没认出我来,还以为我和这位大妈是母子。我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就跟了上去。
        公交站亭里早已人头攒动,远远望去只有一群小黑点闪闪烁烁。你孤身一人靠在旁边,略显愁容,惹人怜爱。我自然地上去为你撑了伞,你惊恐又含蓄地低下了头。我们一直没说话等着公交车到来。终于在上车的时候你低声说了声“谢谢”,我一笑表示心领。我就和你坐车一直到你下的终点站,就在你走出车门的时候,可能由于天冷你的脚不听使唤的摔倒了,我在那一刹那不由自主地上前扶了一下你的手,才使你没有全盘摔倒,可是还没走几步,你又一次滑倒了,而我还是主动牵到了你的手,把你扶了起来。我怕你再三滑倒,又执着地将你送回家。
        直到我们熟识后我才告诉你,其实去我家与去你家的道路方向截然相反。你听后笑得犹如小金鱼吐出连串的小水泡。而你也告诉我,自我扶你以后,你感动了很久很久……
        我想到那时候的我们,想到高考后那个肆无忌惮的暑假里,我和你还有扁鼻、蓝月一起在铁路上游荡,一起猜测和数着过往火车有多少节并向着远去的火车大声呼喊;想到我们气喘吁吁爬上县城最高的山峰时,俯身傲视一切;想到我们在春天的山野里将火红的映山红铺满一地,然后扑在上面忘记风儿的流转与大地的呼吸,就幻想着时间与季节能放缓脚步,让每个孤独的间隙都塞满暌别已久的点点滴滴。

        晚上,你来了电话。我能感受到你的声音已经略显沉郁。
        “叶子,你这段时间都没跟我联系,而且笑声越来越少了,我有些不高兴了,你说怎么办?”我笑呵呵地问你。
        若是平时,你绝对会带着哄的语气刨根究底使我无可奈何。
        但很久,才传来你的声音:“非,告诉你吧,我认识那个柏拉。”
        “啊?哦……”我心里一阵苦笑。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她是我高中很要好的姐妹,以前你可能不认识。那时候我们的关系非常非常好。而且她还是我哥的初恋女朋友。但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很功利,她为达目的不惜甩了我哥哥,还想毁我哥清誉。你知道为什么吗?就为了攀结一个非常有钱老板的儿子,还做了他女朋友。我不恨她,我也能体会她的痛苦,但她做得太绝了,她永远是我心里治不好的一块伤疤,我不喜欢伤疤。非,你千万不要和她交往,她太危险了。我也要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你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我安慰着你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有新的。其实发生了就发生了,哪能说过去就过去?这不过是安慰荒唐世界的荒唐理由而已。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感到一团无比繁重的怅惘向我袭来,压得我难以喘气。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理会谁与谁有着怎样的过去,谁与谁有着怎样的纠葛,谁与谁又有着怎样的将来,我在意的是快乐的源远流长,我在意的是明天还能不能笑得如此开心。年轻的人,为了一些身外的事情让乌云笼罩晴朗的天空,失去阳光的温暖和流云的欢欣,年轻的心因此蒙上阴影。世界如此广袤,非难与哀愁如此密集,你,在意得过来吗?你只要演绎自己的内心,尽量地去微笑,去流溢奇光异彩,何苦与阳光的方向背道而驰呢?况且世界的真相,我们又能知道多少呢?我因你的一些话而想到一些自己亦曾有过的悲哀,亦深深地叹息。

        气温不知怎的倏忽间下降了好几度,秋色也越来越浓了。我望着太阳被乌云刷染得像块圆圆的白斑,愈发地隐晦。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冷清终于到来,我在梦中拖着沉重的翅膀低空飞翔。
        我依旧能为柏拉的美丽放飞更多的目光。我清醒地知道,她对我日渐回暖的微笑与眼神是缘于那只拳头的温暖。
        柏拉说请我去溜冰。我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尽管外面的天气完全可以用天寒地冻来形容,但有美女相伴,我想每一个有头脑的男孩都不会拒绝的,否则,我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傻帽了!
        小县城里的溜冰工具还是保守的双排四轮鞋。这无疑失去了激发人向上的动力,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又不失一个极好的选择。我是个初学者,因而幸运且不幸。如同众人一样,若是成果来得太容易,我反觉得没劲。这个理念令我在仰后摔倒无数次之后,而没来得及伤残之前发挥了良好的主观能动性。我倒自己不在意自己滑稽的丑态,只是怕这么夸张的动作吓着她,但显然,这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柏拉为我的摔倒样子笑起来了。“你还真经得起摔。”她娴熟地点地几脚,飘在我扶着的栏杆旁。
        “那就很好地说明了我不仅脸皮厚,身上其他地方的肉也厚,这就比较匀称了。”
        “你太能说话了。”然后她笑了。
        我想起彼时从咖啡厅出来,在回校颠簸的公交车上,我无意回头看到,她失重的眼泪悄无声息地坠落。她不会知道眼泪滴滴灼烧着我的心。于是此时,她笑容更显温情灿烂,在我内心荡起一层一层涟漪,那是欢喜欲飞的感觉。我平静地笑着忘记了说话。
        “我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又点傻。”她笑容依旧。
        我知道她在夸我,我因此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往往被夸比被骂更难以回应。
        “你认为我很冷漠吗?”她摩挲着细发,似乎很轻松地问道。
        “我看不是,而且我看你很温柔。”
        “何以见得?还是你真的这么油嘴滑舌?”
        “我看到你留着这么长的头发,还保养得这么好,知道你内心其实很柔弱。”
        “谢谢。你真有意思。现在,我发现……”她顿了顿:“我发现,我对你有点意思。如果我们继续发展,我或许会发现我对你有更大的意思。你明白我说的吗?”她盯着我说。
        “我应该明白吧。就像我对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有意思一样。”我笑着说。
        “我跟你说的不一样,因为我不会对所有帅哥都有想法,虽然你还有点帅。呵呵,我的意思是,我有点喜欢你了。”她终于低下了头。
        “那……有……需要什么理由吗?”
        她转过头,长发微扬,道:“我现在不知道。”
       “说真的,我何其荣幸能得到你的垂爱!你是那么的美丽,就像世界上很多其他的美的物体。如果我有什么想法,我会在它萌芽的时候就说出来。但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有那种发展,恕我直言,我也不想那样发展。如果做做正常朋友,我十二分愿意。”
        “为什么?你怕会后悔?还是未来的东西?”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就是我心里所感觉到的,至少现在不知道。而且,我不会为我所做的事情后悔,因为那是徒劳的,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的!这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启蒙老师就教给我了。我理解的所谓未来,说白了,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然后闲了看看书,再去找找好看的东西。它并不是那么的虚无飘渺,或许就在我们不经意的谈话之中,你说是不是呢?”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疯狂地舞蹈,脑袋里的所有都在飞速旋转。
        柏拉闭上了眼睛,问:“那你想到没有,从此刻后我们的关系会有怎样的定义吗?”
        “定义?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顺其自然吧。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人们非得把每件事物都要定义呢?难道那就是事实的真相吗?”我还是笑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愿意与你做朋友。对了,我得谢谢你上次替我解围,这个人情我一定要还。”
        我看到她坚决如铁的眼神里充斥着倔强的固执。
        “如果你坚持要还人情的话,我只想问你点事。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回答。”我一遍一遍地搓着手。
        “请讲。”
        我捏紧双手,终于横心停下来,说:“你愿意说说你和叶若芯之间发生过什么吗?”说完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举起一杯可乐,低着头一直吸允着。
        我还是闻到她冰冷的气息蔓延开来,良久良久。
        “好!”她一字铿锵,在我心头震开巨浪。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以前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曾经我们的关系跟钢铁一样硬。但现在我们形同陌路,不,恐怕连陌生人都比不上。我知道她恨我,但我不恨她,因为她太幼稚太单纯了,像她那样的小公主是根本不会知道世界的残酷的。”柏拉揉了揉眼睛,我感到心如刀割一样疼痛。
        “我必须还说到她哥哥和她爸爸。她爸爸叶向民是我们高中学校的副校长。她哥哥叫叶荣,比我们高一个年级,而且,他还是我初恋男友。我那时候可爱得跟叶若芯一样幼稚,我幻想着我们的友谊、爱情会永远不被磨灭,我那时候真的很天真,天真的连现在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现在坚信在歌舞升平里,人说话都那么虚假,那么矫揉造作,都是在相互敷衍,相互欺骗。只有在残酷的环境里,才能见到人的真心。我很不幸被安置在了一个残酷的环境里,也庆幸我认识了人的真面目。我从小和我爸爸还有奶奶相依为命。后来,我爸爸得了肺癌,我家里为了我爸爸的病到处借债。我向她求助,希望她爸爸能帮我,当时叶若芯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的,她会永远陪伴着我的,我真的很感动。我感谢叶若芯出于真心的帮助,我到现在也会感激她。但她不谙于世故,她爸爸骗她说借钱给我家,因为他爸爸根本不愿借钱,他怕我家还不起。当然这些小伎俩已经将叶若芯说服。我实在找不到办法,又厚颜找了叶荣。那天晚上我哭肿了眼,跟他说如果再没钱的话我爸的病就很难救了。你知道他说什么了?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就知道拿大把大把的钱去买黑车,然后疯狂的赌赛车。他说你不要老是这要缠着我家人好不好,你有时很烦你知道吗。我当时真不相信这是他说的话。他还说我爸爸已经肺癌晚期救不救都要死的。对,确实,我爸爸后来真的死了,他说得对极了。”柏拉已泪流满面,我能感受,我如芒在背一样切肤地感受到,眼痕割裂着她柔弱的心。
        “我爸死后,我打电话跟叶若芯最后一次通话,我说的她都不相信。呵,我还能多说什么呢?他们父女兄妹情深似海,怎么可能相信我这个后来背叛她哥哥的人的话呢。我当时竟然还把她当作是走出丧父阴影的光明和希望。我倒羡慕那时候能这么简单地想问题,无拘无束。
        “当然,我那时候已经穷途末路,连陪我爸去死的念头都有了,也好一了百了。那种滋味,你知道吗?就像是全身都烙着死字,谁都可能再踹你一脚将你推下悬崖。我后来就找到一个公路工程队的老板,就是我们见的那人的爸爸,求他帮忙,最后是他儿子从家里偷了二十万给我。只可惜那天晚上我爸就死了。我当时竟然没有哭,我到现在已经很难体会哭的滋味了。再后来,我就跟他好了。我再发现我们不合适就提出分手。然后,然后还要说吗?你这么聪明,你这么无所不知,肯定全都猜到了。”
        柏拉蜷缩着身子,头埋在了手臂间,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满地的孤单,凄凉……其实,我理解,我全理解。
    “你在乎我有这样的过去吗?”柏拉抽噎似的问我。
    “我可以不在乎的……”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她落寞的样子,我无心说起。其实我也说不清,每个人都有独自纷繁离异的过去故事,我的在乎与不在乎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却在乎你的不在乎!”柏拉说得字字坚决,让我始料未及。

        我踏着铁轨的枕木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掷地有声,风儿在光滑如镜的铁轨上流淌,并狠狠地扎着我的脸庞。两只铁轨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跑去,没有尽头,遥远处一片茫然。我似乎又看见了那年你牵着我的手站在铁轨两边的枕木上肆无忌惮的呼喊,就像呼啸的风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可能你知道我帮柏拉的事情后,你突然来信息了,是那么斩钉截铁地说,“莫非,我喜欢你,我一直都这么喜欢你,只是以前不敢说,怕你笑话我,可我现在一定要说,我爱你!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我被你突如其来的话语弄蒙了,但我欣然接受了,就像当初你约我出来玩,我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样!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而且是这么虔诚到死的相信着,因为从高考起,我就期待与你会有不一般的故事,如今它真的来了。我从来没有如此的喜欢过一个人,真的,这种感觉来的那么突然,又那么真切,就连柏拉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这样心跳般的感动。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对柏拉说那样的话了,因为我的心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我的心曾如一片“挪威的森林”:“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不知何时,这片森林里闯进了一只小鹿,忘乎所以,撞动着这片原始森林的中心区。我知道这是一种幸福,那一刻我感觉我即使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也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
    那晚我清晰地记得,和你无聊到互相发暧昧短信,呵呵。
    TO:我刚看到了一个很经典的句子:“我今天只做了两件事……”
    FROM:什么事啊?又掉我胃口哟。
    TO:呼吸和想你!
    TO:不懂吧?(呵呵,我又自作多情地解释一番,感觉自己好肉麻,可是还那么乐此不疲)呼吸是必须的,想你也是必须的。想你比呼吸还重要哟。
    FROM:去死!
    TO:呵呵,换个说法行不?每次都是让我去死啊?
    FROM:呵呵,死去!永不活来。
    半天我没有回你。
    FROM:人呢?怎么不回我啊?
    TO:你不是让我去死了嘛?我怎么回你信息啊?
    FROM:那你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TO:呵呵,我怕我死了会有人伤心啊?我可不想她伤心啊……
    FROM:去死!去死!你个大头鬼!
     
    我和你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恋爱了,可是要追究起来,我想还是那场大雪。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整个冬天就像藏有无数的宝藏,你就是其中最大的宝藏,神奇的是被我发现了,并据为己有了。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但在当时看来,那纯属一次偶然,呵呵……
    可是我们真正进行交往的还是从高考那天起,于是我们协定了,就将6月8号定为我们的恋爱纪念日。自此以后,我想我的心不会再流浪了,因为始终有一个人在牵挂着,就像天上的风筝一般,有一根线始终捏在一个人的手中。
     
                           无尾鱼【十五 】
                            落寞流年
                                                ----祭末末这个名字
     
    剪不断
    红尘万丈
    看不穿
    泪眼千行
    路过的青春犹如繁星迷乱
     
    年少轻狂
    穿越磅礴的悲伤
    回首阑珊
    思念像一座昂首的山
     
    是遗忘
    还是遗憾?
    总有年华微透着岁月的感伤
    在天边疼痛地发光
     
         谷枫的离开似乎是一个必然,虽然不知太多的原因。但末末的不告而别却让许多人始料未及。一个音乐系的高材生临近毕业了,却放弃学业,莫不支声地走了。我确实难以理解。
        “我们的生命就像是一声叹息般消逝了。”仿佛上帝给了我一个回音。那一天,我走过了北门小吃街时,遇到了以前末末经常和我提起的安寞,两个人笑笑便离去了。回来后我在想,或许她会知道一些末末的事情呢。可是不久之后我就把这事给忘记了,也没有再想起安寞。
        两年后的一天,我应兄弟之约去学校那边看看他开的分店,却无意之间有碰见了安寞,我想这不是一种偶然吧。她真的变得好安静,好寂寞了,眼神里堆满了哀愁的种子,这是遇见她时,给我的第一个眼神中,一览无余地看出来的。我便上前问她过得怎么样,工作如何之类的。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我还是想知道末末的一些事情。只是怕她一时不好说出口,但我确信无疑的是末末和她之间一定有一段千折百回的故事。
        在楚元的咖啡屋里我请安寞喝了一杯浓浓的卡布奇诺咖啡。然后安寞边静静地哭了,我不知所措了。我知道那泪水的浓度绝不亚于咖啡,我知道安寞一定在和某段往事纠缠不休,可我不知道的是该如何安慰她。
        接着她便停止了哭泣,问我是否知道洛宇的事情。我说我不认识洛宇这个人啊,于是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洛宇就是末末,末末是我给她起的名字。”然后我便说“我也一直在找他啊,这个兄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就把我们忘记了呢?”
        安寞不说话了,眼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忧伤,我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咖啡。过了很久,我才从她的嘴里知道了她和末末之间不为人知,至少我不知道的故事。这是安寞亲口跟我说的,我稍作整理后放在这里,不想做任何过假的更动,因为这算是给我那个兄弟一点安慰吧,而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记忆里的17岁,有灿烂的阳光和温和的风,街道旁的路灯昏黄而温暖,斜斜地拉长人的影子。
    站在我(安寞)身旁的少年,帅气而挺拔,脸部利落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中,变得柔和起来。我还记得他转过脸,低下头来对我微笑的样子,眼角有温柔的光芒。我看着他身后霓虹闪烁,仿若模糊而遥远的华丽梦境。
     
    我第一次看见洛宇,是在师院门口的车站。星期天下午4:30,阳光反射在金属站牌上,一片刺目的绚烂。
    那个时候,我在师院报的数学班才下课。我抱着书包,穿过那条教院南边的林荫道走上大路,然后走出了大门往左拐,到达车站的时候,有微凉的晚风恰巧吹过。
    春天傍晚的阳光,有着些许暧昧的味道。我靠着公共汽车站大大的站牌,抱着书包面无表情地看来往穿梭的人群和车流。
    洛宇走出师院的时候,夕阳在他白色的大T恤上,染了一圈橘色的光晕。他身后的木吉他,金属的琴弦折射出阳光的亮点,突然就晃花了我的眼睛。
    那个男孩高且瘦,有干净的侧脸,和肆意张扬的短发。
    那个黄昏,我长袖衬衣的领口,丝带打成的精致蝴蝶结,在春天傍晚的风中轻轻飞舞。
     
    这个城市并不是很大,但两个没有任何交际的陌生人,可以两次遇到的概率,依然小的几乎为0。所以,我从未期待过与洛宇再次相遇。虽然,我确实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便不自觉嘴角上扬。
    我记得那天我站在公共汽车上时,他正好穿越马路。背微微弓着,一手插在浅亚麻色的棉质休闲裤的口袋里,一手扶着吉他的背带。可是在那个时候,我从未想过会和这个男孩发生些什么。
    我只是沉默着,淡然的不说话。
     
    有的时候我会想,若不是那一场春末夏初的相遇,或许,我会就那样一直乖乖长大吧。如17岁以前的我一样,上学,放学,毕业,工作。也许会遇到一段凡俗的爱情,不一定要惊天动地,不一定要非常相爱,却也会结婚生子,直到我们都老去的时候,还可以互相搀扶着在向晚的街道散步。
    但人生的际遇总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命运会在某个时间突然转个弯,带着你一起旋转。而刚刚17岁的我,无疑还是一个安于等待的孩子,闭上眼睛,颠沛流离。
     
    小沐说,她学吉他了。
    小沐说,教她们的那个男老师很帅。
    我微笑着不说话,小沐急了,她说:“真的,安寞,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老师,他真的很帅。”
    那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师院,因为小沐在教院里学吉他,因为她说她要带我去看她们帅气的老师。
    刚到师院的大门口,便被等候已久的小沐拉着开始狂奔,从大路绕进那条林荫道,轻轻重重的步子落在斑驳的树影上,踩碎一地的宁静。
    我们在那栋破旧的二层小楼前停下的时候,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我弯下腰去,大口地喘气。抬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建筑,它静静的伫立着,在师院的最深处。在它前面不远处就是师院的新教学楼,我便在那儿上课。两栋楼之间有繁茂葱郁的树木,为这栋小小的楼隔出一片安静的领域。
    它必是很多年前盖的了,墙是颓废的灰色,经过雨水多次的冲刷,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石灰的颜色。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爬山虎,重重叠叠,覆盖了大半的墙壁。隐隐约约有吉他清清浅浅的声音传来,不同于电吉他的激情躁动,木吉他安静的音色透过爬山虎春末的浅绿,遥遥地穿过天际,飘向远方。
    突然就出了神,天空是淡然的蓝色,微笑着沉默。
     
    “安寞,你在想什么?”小沐轻轻摇晃我的手臂。
    “啊?没,没什么。”习惯性地扬起嘴角,微笑。
    “那我们进去吧。”小沐拉着我的手,走进了那栋楼,破旧的,只有两层的小楼。
    从光明踏进黑暗,那一瞬间仿若穿越了时空。小沐走在我前面,细微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还有越来越清晰的吉他声,干净的,清澈的吉他声。
    站在那扇门前时,好象重新回归光明,一秒钟的恍惚,微微睁大眼睛。
    白衣的少年坐在窗台上,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掀起他的衣角。手指浸透了阳光,搭在琴弦上,轻轻拨动着。他的手法并不华丽,只是淡淡的,随意的拨弄着,却有一种莫名的浅浅的味道,流淌在空气中。
    小沐松开我的手,走过去,男生停下弹琴的手,对着她微笑。
    依然是干净的侧脸,线条利落,依然是肆意张扬的短发,依然是大大的白色T恤。
    “洛老师好。老师,那是我同学。”小沐伸手指向我。
    他转过脸来,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阳光为他镀上的一层金色的光晕,恍花我的眼睛。
     
    偶尔触碰那些回忆,我总是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过错误,比如那时坐在窗台上的洛宇,比如心里冒出的那个词——“少年”。
    事实上,那时的洛宇20岁,大学二年级,而我只是个还在上高二的高中女生。或许,我是不可以称洛宇为少年的。可是,还是这样说,说我的17岁,说我的吉他少年。
     
    “你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淡定,像冬日的落雪,清冷却好听。
    “你好。”我微微点头,指尖轻轻颤抖,但是嘴角还是会上扬,习惯性的上扬。
    “进来啊,别在门口站着。”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温和的笑意。
    于是我走了进去,走到他们身边站住。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漆黑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轮廓,刀刻般的唇角,他抿着嘴,不自觉地咬下嘴唇。
    突然就微笑了,他,亦是有些紧张的吧。
     
    后来,很久很久。久到我和洛宇已经可以手拉手,穿过向晚长长的街道的时候,我们谈论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洛宇说:“你那样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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