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十时许,执伞漫步湖畔云庐外的古运河西岸。雨丝斜织,风送微凉,连续几日难耐的高温退去,让我万分的惊喜惬意。水面被雨滴敲出细密的纹,新铺的步道让雨一洗,在路灯下泛着明亮的釉光,中间的彩线更显醒目悠长。
忽见水波褶皱间有红绿星子明灭,再细看,二层步道上散着几顶钓伞,伞下人影绰绰,竟是夜钓者的浮漂莹光。
近前探问,答曰:“多是鲫鱼,大小约二两,偶有鲤鱼撞钩。”言语里有藏不住的喜悦。
他们三三两两,或并肩低语,或独守竿梢。雨幕成了天然的屏障,隔开尘嚣,只余水声、风声、夜莺声,和偶尔的轻笑。
水漂明灭沉浮间,一尾鲫鱼闪着鳞光出水,溅起的水珠混着雨滴,落在姑娘挽起的裤脚上,她笑盈盈地反手捉住,另一手轻轻地将鱼摘下,纳入桶中。桶底早已铺了一层活蹦乱跳的收获。
雨夜,本该是满河寂寥的,偏叫他们钓出了盎然的生趣。白天所有烦忧都随鱼线抛进深水,心思全系在那一点荧光。而喜悦永远来得突然,竿梢震颤的刹那,仿佛他的心潮随之都澎湃起来。不能不感谢天公送来的清爽,更离不开这步道的建设,和亮柔的灯光。
想来人生乐趣,不过如此:凉风穿袖,知己比肩,灯火温润,兼得鱼跃之喜。所谓"渔翁之利",倒不如说是古运河慷慨赠予的片刻逍遥。当雨丝将夜色织得愈发绵密时,这些不肯安睡的年青钓客,正用星火般的彩色浮漂,在水墨长河中描画属于自己的快意。
这快意,需要耐心寻找,尽心感受。不然,便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雨夜垂钓,钓的是鱼,更是心境。
雨丝穿饵夜生香,竿影斜勾水月光。
莫道银鳞堪佐酒,阅尽沉浮钓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