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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的位置:首页 >> 小说• 散文 >>  小说 >> 卜一讲故事:眼睛
    卜一讲故事:眼睛
    • 作者:卜一 更新时间:2017-09-04 10:48:13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779


     鱼台是我的家乡,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这里。

     鱼台西周时期为极国封地,春秋初年改置棠邑,后方与、湖陵、鱼台,属国屡次变更,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一代接一代6000多年的风雨沧桑,始终对这一方土地怀有深深地眷恋与挚爱。这个故事与鲁隐公观鱼台有关,所以我要介绍一下鲁隐公这个喜欢旅游的男人与棠邑发生的一次拥抱。

     我平时不读书不看报,大多是低头看手机,手机里有个笑话,我就捧腹大笑,手机里有点颜色的图片,我就背着夫人点一下收藏。我的几个酒友,书诚君沉稳,长征君纯净,修文君博学,在这三个人中,时常让我感动的是长征君,他也看手机,但他不看我那种“小儿科”,他在网上买书,每次都是多买一套送给我,朋友送的书得看看,不然碰面时无法交代。所以,我能写出一些文字,大多是长征君逼的。在他送我的清版《鱼台县志》里,对鲁隐公的美言,只能是家乡人的善良心态在文字中的体现,但是,在曲阜师范大学的图书馆里,一个真实的鲁隐公便从历史的帷幕中走了出来。

     鲁隐公在历史上没有多少值得书写的地方,因为孔子所作《春秋》起于鲁隐公元年722年),春秋又是以鲁国国史为基础而编撰所以当时发生的大事都是以鲁国纪年来记录的。鲁隐公也因为其纪年年号常被后世的典籍提及而出名。如果不是因为鱼台县名以鲁隐公观鱼台为历史因由而命名,我对鲁隐公是不屑一顾的。我讨厌他的原因不在于他的僭越,在于他的这个“隐”字,这个人言出而不果,“隐”而不隐即为“盗”。关于鲁隐公的僭越:在鲁太子生母陵寝的落成典礼跳了六佾之舞执羽的舞者八人一列为一佾,六佾就是六列,按礼法,天子八佾,三公六佾,诸侯四佾,士大夫二佾,《春秋》初献六羽,始为六佾,这个两个字都是讥讽作为诸侯的鲁隐公不守规矩,从此,礼崩乐坏,到后来连鲁国的大臣都敢在自家院子里跳八佾之舞了。

     生在鱼台,长在鱼台,食鱼台俸禄,心中便感念这个“鱼米之乡”,鱼台境内17条河流,水的灵气使这里充满一种清雅与高洁。东临微山湖,西连“鸡黍之约”的金乡,南接汉刘邦的大风台,北倚古风悠悠的任城,鱼台历史文化悠久,自然人文高秀,民尚朴素,勤于衣桑,文化细腻,智慧果敢,灵性清澈,并之以鱼台人的刚烈秉直、图腾不息以及“孝”文化的宽容博大、传承脉远、坚韧自强,造就了鱼台一代代的文化学者成长为中华文化中一个特色鲜明的文化群体:民众、家国、和谐、济世。每当我参加一些有关鱼台的文化活动时,当有学者提及鱼台县名的由来,我从来不把公矢鱼于棠”这个《春秋》中的句子抽出来,我总是说“鱼米之乡、凤凰之台”,因为鲁隐公不能称为“大男人”,他在幕后摄政11年,后被击杀。历史的背影经过时光的淘洗,在当下的背景映衬中,比华为手机拍的照片都清晰。

     鱼台八景之一的鲁隐公观鱼台,如今只剩下一丘黄土与秋风卷起的雁鸣,观鱼台遗址在我舅舅家北三里许,站在台上,极目四野,长天秋水,稻浪与栖霞共一缕晚风,微山湖的芦苇摇曳着大运河的水声,我在踟蹰中寻找当年玩耍时留下的痕迹,时光荏苒,那个12岁少年在这里捏泥人的泥巴已然风化,岁月的白发总能找到来时的方向。

     杜家是我姥娘家,姥姥在母亲三岁时就离开了人世,姥爷的黄河大鼓随着姥爷唱戏的脚步,回响在黄河故道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幼小的母亲跟着我的舅舅长大,舅舅和妗子对母亲的疼爱如门前的一树枣花对红枣的喂养,舅舅和妗子都是93岁高龄走完了他们平凡而奔波的一生。我小的时候,放假就往舅舅家跑,捉鱼摸虾,打水仗,偷庄稼,无事不做,妗子也不多管我,那时的妗子都60岁了,总是微笑着看着我,来来,咱去那个堌堆!现在我站着的就是当年妗子带我来的那个堌堆,鲁隐公当年“矢鱼”的地方。2700多年前的今天,中原大地,荒草丛生,人烟稀少,八泽神州,此时的鲁隐公彷徨不安,他不能抑制内心的恐惧,那头猛兽不时地冲击着看似强大的鲁国,他在“矢鱼”,还是鱼在“自己”,人总是不能挺住权力的诱惑,鲁隐公自此陷入了永劫不复的人生悲剧。

     一部电影90分钟,光片花就用去60分钟,我讲的这个故事竟然没有开始……

     乾隆三年,鲁隐公观鱼台前的大水已经退到微山湖里,在观鱼台西邻百米处有一所土地庙,院落不大,前院供奉神像,后院为起居之所,因为一场百年不遇的天灾,周围居民迁徙,香火寂寥,年久失修,大殿里蛛网纵横,浮尘荡荡。兖州府辖下的济宁州竹竿巷是运河码头装卸南北货物的集散地,巷口人家的吴生,字子书,写得一手好诗文,10岁时随母亲去城南王花楼探亲,路过一处集市,花鸟鱼虫,家禽走兽,留恋忘返。见一老翁悠闲打坐,面前的笼子里有一只毛色洁白的狐狸,吴生停下了脚步,狐狸微闭着眼,它的尾巴尖上有一绺火红色的毛发仿佛一盏深夜里燃烧的红烛,吴生露出一脸惊喜,当即央求母亲买了下来。小狐狸,别害怕,吴生跟在母亲身后,和狐狸说着话,好不快活!行不过二十里,遇见一个道人,七十上下的年纪,面容清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通身皂布衣衫,发髻插一蛇形银簪,拦住两人去路,施主,前面发生瘟疫,切莫前往。母亲心中挂念亲人,并不停步,道人无奈,从头上拔下那根银簪,孩子,这只狐狸多可怜,用我这枚簪子换你的狐狸,如何?吴生小大人一样,俺不要您的簪子,没有簪子,您的头发就乱了,俺这就把小狐狸放走!说着,吴生打开笼子门,小狐狸,出来吧,你妈妈喊你吃饭呢?小狐狸也不客气,欢蹦乱跳地走了。孩子,你心地善良,这是我最后一包药,带着吧。一转身,道人不见了,吴生和母亲现出一脸惊诧。

     谁知这一次探亲,吴生和母亲竟是永别。越往前走,路边越是苍凉,赶到娘家时,家中已没有人烟,母亲伤悲不已,一病不起,吴生也开始发烧,手抖个不停,这时他想起了那包药,当他递给母亲时,母亲已气息奄奄,孩子,娘不吃这包药,娘走不了啦,你吃下去,回到家,好好读书,求个功名,告慰你爹爹的在天之灵。原来吴生的爹爹在徐州知府做司库,被人诬陷,蒙冤而死。吴生咽下药,有了体力,他把娘掩埋后,乞讨着回到竹竿巷口的家里,孤身一人,“小大人”突然懂事了,变成了一个“大男人”,他白天去饭馆帮工,提茶倒水,刷盘子洗碗,晚上闭门读书,16岁这年中了秀才,邻里街坊都为这孩子高兴,盼望他有个好前程。吴生却高兴不起来,青春的天空布满愁云,世间万物在他的眼睛里失去了色彩,生活的悲苦喷涌而出,压力有时不完全是动力,没有尽头的贫穷像一根鞭子时时抽在身上,他的眼睛慢慢地失去了视力,家里的东西看着越来越模糊,运河里来来去去的船帆也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一种彻骨的痛苦袭击着他,这还求什么功名?还怎么替父亲伸冤?吴生痛不欲生,他翻出一瓶父亲留下的老酒,一口酒一脸泪,月亮已经转到西街,整个夜仿佛被吴生的不幸而感染,夜色凝重,空气中的水分弥漫在运河两岸,却没有一滴想要落在吴生的心头。

     孩子,苦命的孩子!那个道人缓缓向吴生走来,这是一个方子,你拿着它去抓药,熬制后涂在眼睛上,一日三次,每次半个时辰,你的病是肝火太盛而浸目,这方子也只能治标,等你雪了父亲沉冤,慢慢调理吧。今年八月九日的秋闱在徐州府开考,孩子,珍重自己!说完,老道人吃力地转过身,看来他耗尽了周身的力气,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吴生知道今年秋闱在徐州府开考,每三年一届的秋闱是万千学子仕途的竞技场,往年都在省城举行乡试,这一届朝廷体恤民情,放在了徐州府,方便了周围学子,省却了车马劳顿。窗外不知谁家的公鸡啼出一串长鸣,吴生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昨夜的酒也醒了,揉了揉眼睛,一瓶老酒让他喝去了大半,饭桌上的那碟咸菜却没有动筷。他回忆着梦中的情景,眼前的一切让他吃了一惊。模糊的视线里,一张素纸在他的筷子下平展着,蝇头小楷,字正墨足,银钩遒劲,一缕墨香仿佛早晨运河泛起的水雾,沁入心脾,拿起来,凑近眼前,是梦中的那个方子。吴生早已泪水盈面,对着老道人消失的方向鞠了三个躬。

      吴生将熬好的药水每日三次涂在眼睛上,七天之后,模糊的云彩从眼睛里基本褪去,心情也好了许多。这年的七月十五日,吴生打点行李,仅有的几粒碎银缝在随身的衣袋里,出南门口过南辛庄,往鱼台方向走去。不到二日,来到母亲的坟前,烧纸祭拜,隐隐地有一个声音从内心传来,儿子啊,国贼当道,望你金榜高中,为你父亲昭雪伸冤……七月的雨说来就来,刚才还碧空万里,突然间便乌云翻滚,吴生匆匆告辞母亲的茔穴,撑起油纸伞,往南赶路。

    天隆荒野,暴雨如注,官道的黄土路被雨水冲开了一个个豁口,吴生把自己的布鞋脱下来,换上草鞋,艰难地前行。夜幕渐渐降临,雨还没有停下来,吴生怕迷失方向,沿着官道,尽管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随身的包裹被油纸包着,包裹里是他读的几十部书籍。周身寒冷,牙齿打颤,但他坚持着。约莫三更时分,吴生看到不远处亮着一盏灯,又饥又饿的他踉跄着奔向灯光的院落。

     等吴生缓缓睁开眼睛,窗外骤雨已歇,室内温馨如梦。这是一个卧室,楠木床架,桃红色床帘,吴生的眼睛直勾勾往上看,待他转过头来,一个少女眼波生辉,顾盼流转,一身白纱衣把她身体的轮廓勾勒得凹凸有致,乌黑的秀发束着一绺红绸扎巾,二八芳龄,红润的脸庞还未褪去女儿的青涩。一只红烛在床前的烛台上静静燃烧,把少女的背影映衬在窗棂上,宛如一个下凡的仙女在给尘世一个美妙的联想。少女见吴生醒来,长出一口气,你醒了?吴生也不答话,他想让自己的思维清晰起来。听到少女的话音,从门外进来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孩,红色的衣裙,低着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青花瓷的碗里冒着热气,公子,趁热喝了吧,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吴生这才答话,敢问小姐芳名?怎敢劳此厚爱?那白衣女子离开妆台,莲步款款,“扑通”跪在吴生床前,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天明醒来,吴生发现昨夜的一场大雨把他赶到了一个破庙里,他观察四周,这是一个土地庙,土地神像的周身结满了蛛网,供奉的器具落满灰尘,两扇大门的油漆斑斑驳驳,他定了一下神,起身走出院子,往东是一处高台,放眼望去,仿如一只行走的船。吴生并不疾行,四野一片寂静,周围几十里没有人烟,对于读书人,这是多么难得的属于自己的片刻时光。台高丈八,吴生移步的同时,细细观察周围的景物,远处湖水荡漾,初升的太阳洒了一湖的金黄,几只水鸟展翅其中,宛若游动的精灵在天地间传送彼此的问候。收回目光,吴生开始打量脚下的方位,身旁几丛蓬草挡住了时间流动的声息,拨开草丛,一方石碑斜躺在黄土掩埋的碎片里,拂去表面的杂物,六个魏碑的字体浮现眼前:鲁隐公观鱼台,吴生意识到自己来到了鱼台地界。此时的吴生反而糊涂了,刚才明明在锦罗绸缎的怀抱里,现在却荒草萋萋,他担心包裹里的书,转身返回,到大殿时,包裹却不见了,一缕饭香从大殿的后面若有若无地飘来,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胃已空成一个口袋,吴生也不思考,原来这里住有人家!

     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大门虚掩着,三间正室,一个厢房,饭香是从厢房里飘来的。吴生清清嗓子,小生姓吴,赶考路过此地,打扰了。屋子里没有回声,吴生再三解释,都没有任何动静。是饥肠辘辘还是保持矜持,吴生选择了前者,厢房的饭桌上两个菜、一盆粥、一个馒头正冒着热气,一副碗筷好像在等它的主人。小生不敬了,说着,吴生吃了一顿真正属于自己的饭。吃完饭,吴生来到三间正室,房间幽静清雅,一尘不染,他的包裹完好无损地放在正门的八仙桌上,东间是一间书房,文房用具一应俱全,两个烛台一左一右,红红的蜡烛插在烛台上,似乎在盼着那个夜读的人;西间是卧房,绸缎被单,换洗的衣服熨帖地叠放着,看来这是一个有心人刻意的布置。想来开考还有一些日子,吴生倒也坦然,不妨在这里梳理一下思路,小住几日,待将来考中,再来回报。

     读书就是辛苦。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天说黑就黑,阵阵向晚的凉风吹来,给这个初秋的夜晚带来无尽的惬意。一轮明月不知何时照进了窗棂,吴生抬起低了一天的头,活动活动脖子,他才感觉有点饿,原来没有吃中午饭,现在已经深夜了。在竹竿巷的苦日子里,吴生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实在饿了,啃个馒头,喝口凉水,现在的吴生确实又闻到了饭香。香味是个独特的诱惑,法国香水能把一个乖张的女孩变成一只柔顺的羔羊,这时从厢房溢出的饭香使吴生仿佛回到了父母膝下那个天真的孩童,当吴生咽下最后一口饭时,从门外款款走来一个女子,皎洁的月光下,这女子音乐一样轻盈,浅笑百媚,软步莲花,吴生梦幻般地看着这个女子,恩公,可还满意?吴生抱拳,多谢小姐!

      女子不接吴生的话,泪水倒先下来了,救命之恩不言谢,小女子当以身相报,恩公能路过此地,一场大雨能让恩公屈就,此乃天意!我叫雪儿,镶黄旗伊尔根觉罗荣庆的女儿,家父主政徐州,你家父亲吴进任司库,两人亲如兄弟。江宁布政使托镛专权一方,贪赃枉法,伪造库银假账,仅徐州一府就贪墨百万银两,欺瞒朝廷,诛我满门,你父大义凛然,拒不交出司库清单,不幸遇难。如今你又救我于水火,此大德大恩,怎能报答万一?我躲过一劫,却被追杀此地,多亏老道人化魂与我,得以魂寄白狐,苟活于乱世。那日恩公将我放走,我哪里还有妈妈?一席话,仿佛梦中的惊雷,吴生紧紧地攥住了雪儿的手,同是天涯沦落人,两颗被世人冷落的心依偎着……老道人在云龙山有千年修行,他慕父亲为官清正,爱民如子,不惜自己,将法力度我。今夜我是为你的眼睛而来,恩公,这里有一颗龙丹,是老道人助我以自己的心练成。人世尘埃滚滚,居心叵测,一个读书人的眼睛固然清澈纯净,但那些奸佞之人的笑脸下还有一双阴毒的眼睛和残忍的心,雪儿的话吴生无言以对,眼睛是内心的索引,但不是所有的眼睛都能展露内心。服下这颗龙丹,不仅可以治愈你现在的眼睛,还可以洞开世俗之门,探测人心,尽忠国家。吴生极力推脱,坚决不受。只见一道微光如莲花般缓缓升起,在吴生的周身环绕,随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有跃出地平线,吴生来到土地庙西边的一处坟茔,坟茔前一棵结满椹果的桑椹树仿佛被雨水冲刷一样,大把大把地流下串串的水珠,这是雪儿的泪水,这是一个纯情少女对吴生的告别。吴生喃喃着,雪儿,你一定等我回来,三生三世我娶你!

     吴生走到徐州的时候是八月初一,这一路,他感到身体发生了变化,一双眼睛放射着特异的光芒。不用抬头,就能看清天上的星星;不用回头,百里之外的物事已在心中。在客栈放好行李,吴生闭目凝视,一丝微弱的光指示他,九里山下,他的父亲冤魂萦水。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黑夜,吴生跪在了父亲坟前。

     因为父亲沉冤,拥有“心灵之目”的吴生化名吴子书参加乡试,获得第一名。他没有返回竹竿巷,而是在云龙山老道人的寺院住了下来,次年春天,会试在京城礼部举行,被人欢呼着称为“会元”的吴子书已经对将要在保和殿进行的殿试充满了信心。

     由乾隆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所选拔的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当然是一个王朝的头等大事。经过层层筛选,36份试卷被送到皇帝的眼前。御书房的灯烛仅剩下书案上的那一盏,大堂的烛台只留了几盏,弱弱地亮着,夜晚的紫禁城在一个月胧西牛的梦境里,沉淀着大清帝国的思索。乾隆皇帝却没有一丝睡意,他被一个考生的文章深深地吸引住了,立论高远,论述清晰,鞭辟入里,直指时政,乾隆拿起御笔:一甲第一。

     吴子书一甲第一,即刻进宫叩拜皇帝。此时的吴生步履沉稳,铿锵有力,既没有金榜题名的兴奋,也没有平步青云的轻浮,“三元及第”的他身穿蓝布衣裤,脚蹬黑色布鞋,发髻插着老道人的蛇形银簪,素衣冷面,清俊飘逸,周身散发着读书人的高洁与自信。他用平静的目光感应着正大光明殿的威严,一个人拥有了“心灵之目”,犹如佛家进入了灵泉境,道家进入了灵峰境,文武百官的各色心态汇入吴生的脑海,各怀心思,仿若混沌的宇宙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陨石,相互撞击,各取其势,唯有乾隆大帝日月经纶,心气冉冉,雄视天下,胸怀九州,吴生不禁内心一阵感动,这才是真正的帝王,真正的万民之主。

     贫生吴子书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时的乾隆一脸欣喜,免礼相见。但见吴生举起一个折子,请您老人家御览……乾隆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举行殿试,二十三日乾隆召见天下学子;四月二十八日,江宁布政使托镛的后花园里挖出500余万两银子;五月初七托镛满门抄斩,余党皆处置。

     竹竿巷还是原来的竹竿巷。一条街道沿河而建,鳞次栉比的房舍,熙熙攘攘的人流,来来往往的拖船,吴生变卖了自家的房产,在王花楼置办了十亩地和一处院落,从徐州移来父亲的骨殖连同观鱼台西边的雪儿一同迁葬在母亲的坟旁。

     吴生拒知府之职,请任鱼台知县,为官清正廉洁,百姓安居乐业,疏浚河道,开荒垦土,物阜天华,小康融融。和夫人雪儿没有子嗣,五十岁上收养一孤儿为义子,取名吴清源。县衙的工作人员大多见过夫人,夫人白天不出门,傍晚也只是在门前走走,月亮出来时,夫人便移步内室。下人说夫人在月亮下没有影子,吴生听到,也不怪罪下人。

     吴生九十九岁,不用拐杖,满头白发,慈祥安逸,夫人雪儿依然是二八芳龄,只是脸上少女的青涩变成了文静与娴雅,当她一双迷人的眼睛和吴生对视时,吴生才打开他的“心灵之目”,雪儿的内心一片澄明,仿佛回到了土地庙里雪儿依偎在他肩膀时的情景。

     吴生百年之后,雪儿也杳然而去。

     义子吴清源接管了家业。一日,他去土地庙上香,抬起头,土地神像分明就是义父的模样……


     卜一说:为人为官,除了一双纯洁明亮的眼睛,还须怀有一颗对百姓敬畏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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