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作协会员,平凉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供职于平凉日报社,资深编辑,散文、散文诗、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草堂》《诗歌月刊》《诗林》《中国诗歌》《中国诗人》《星河》《山东文学》《奔流》《鹿鸣》《散文诗》《海外诗刊》《散文选刊》《华夏散文》《剑南文学》《北方文学》泰国《中华日报》《菲律宾商报》等国内外百余家刊物。散文诗入选《2009中国年度散文诗》(邹岳汉主编)《2017中国年度散文诗》(王剑冰主编)《世界华文散文诗年选 (首卷2015) 》(蔡旭主编)《2016中国散文诗·精品阅读》(夏寒主编)《诗天下——〈小拇指〉诗刊十年精选》等,个人辞条入选《中外华文散文诗作家大辞典(修订本)》。出版个人作品集10部,曾荣获甘肃黄河文学奖和平凉市崆峒文艺奖。
《暮晚:异乡的村庄》
炊烟弥漫开来,在暮色里
洇出更为浓重的熟稔气息
北塬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一一此刻,我正从一个叫五里墩的村庄走过
一只小黄狗看见我
边退边咬,揭穿我是过客的身份
但我一点不恼,目光随一群麻雀
飞进路边树林,它们追逐嬉戏
像玩耍的孩子,不到天黑不会安静
一个妇人站在家门口
对着树林边的晒场唤自己孩子的名字
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
从孩子堆里跑出来……
一一小时候,母亲也这样站在村囗张望
而我臂挎一篮草,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火焰里,跳荡着植物们的灵魂》
早上7点30分,曙色萌芽
果冻般的玫瑰红,暖不热冷风扇动的翅膀
田野空寂,一脸产妇的疲倦
渠边蒿草倒伏,像岁月的胡须
被砍倒的玉米秆躺在地旁,已经流尽绿色的血
地里的麦苗、松树苗,身披白霜
仿佛在给身边死去的植物戴孝
果园、菜地空了,篱笆仍在陪伴
鸡啼,狗吠。一妇人来到自家房屋后
折断几根玉米秆塞进炕洞
顺手又抓起一些麦草、树叶填进去
顿时一股浓烟冒出——让我看到
火焰里,跳荡着植物们温暖乡村的灵魂
它们留下的骨灰最干净
《其实,每一棵树都在做飞翔之梦》
其实,每一棵树都在做飞翔之梦
它们萌发的树叶
是一片片绿色羽毛
怎奈,深扎于泥土里的根
拖住它们的长腿
连自己的影子也迈不过去
在风里,它们扇动翅膀飞呀飞
怎么也飞不高,如一只
被绳子拴住的鸟儿
只能扑扑棱棱在原地打转
像我,做过很多远走高飞的梦
最终还是要老死在
山沟里一座小城
《生命之冬》
激情的河流被严寒戴上冰的镣铐
欲望的波涛偃旗息鼓
白发举起降旗,向时间表示妥协
曾经开满梦想繁花的心野
归于沉寂,宛若冬天的土地
堆满落叶与枯枝,快乐像麻雀飞离
春天还会来,你看到的姹紫嫣红
是季节重新安排的剧情
青春如昨日黄花,再不会有展示美丽的机会
承载我思想与灵性的文字,是一枚枚果核
如果它们能够落地生根,萌芽
是对我最好的纪念与缅怀
《草,抱团而生》
卑微的命,根相挽,叶搀扶
以爱凝聚坚韧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瓦解
狂风暴雨企图吞没它们的阴谋
生来并不好斗,只是为维护
安静生存的权利,才悄悄靠拢在一起
组成庞大的阵营,对付来犯之敌
在深秋,花们脂粉脱落
曾经炫耀的美,如烟花
凋为一地纸屑。就连大树
也向秋风妥协,以牺牲叶子的代价
换来片刻安宁。草们并肩坚守的堡垒
却不曾出现一个豁口,丢失分毫
守卫的春色。虽然
面对步步逼近的寒潮
它们也会撤退,但这只是一种
迂回战术,并不代表屈服和投降
皑皑白雪下,埋伏的草根
枕戈待旦。当春风吹响突围的号角
它们就会纷纷跃出隐蔽的战壕
夺回失守的阵地
《在家具城》
我没有算过,一棵大树能做多少件家具
这些被肢解的木头,当它们
终于在人类生活的空间占据一席位置
已经彻头彻尾改变了各自的形象,被称作——
大立柜,床,桌子,椅子,茶几……
如同演员需要装饰、化妆
它们被贴面,被刷漆
被雕刻成为交易中的商品,而命运
会被一双双手重新排列和组合
我不知道,这些丢失了根和年轮的木头
是否已经失忆
再不会以兄弟姐妹的关系相认
家具城,只不过是它们临时落脚的候车室
如同一群农民工,在观望与等待中
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
《在失眠之夜盘点往事》
隔一帘月色聆听车声
这城市粗重的呼吸,磨擦神经
记忆被唤醒,许多尘封的往事
走出旧时光的老屋
如同电影镜头,一幕一幕
从脑海闪过
内心成为影院,我寂然观看着
这由自己饰演主角或配角的
一部老电影。哭过笑过
阅历是岁月赏赐的一笔积蓄
很多时候,写作
就是支取利息的过程
惟一遗憾的是,剧场尚存
道具还在,剧中人
很多已经走散,他们可会想起我
如我,在这失眠之夜
忽然想起他们
温暖又感伤
《回避月亮》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真的不想看月亮,就像
惧怕触碰身上的一个伤口
月光如此美好,如上苍怀抱白色吉他
弹奏的一曲悦耳琴音
却在我两次为亲人摔破瓦盆的声音里
被泪水腌制成盐,从那时起
任凭时间哗哗流失
也无法冲淡逐渐加深的疼痛与哀伤
而我对于宿命的认知
也越来越明晰,如同
一个近视的人配戴上近视眼镜
眼里模糊的世界变得清晰,甚至
连自己生命的走向也看得一清二楚
那轮高悬夜空的明月
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我想象成
儿时盼望吃到的一块月饼
它更像一口银子铸成的钟
时常被黎明响起的唢呐声和飘飞的纸钱撞响
把我从美妙的幻想,抑或一个美梦中惊醒
让一颗乘着诗句飞翔的心
坠落现实地面。当疼痛从伤疤里苏醒
爱的药效也失灵
心情,成为一团浸水的棉花
我该拿怎样的火焰将它烘干?缩短
与一朵云的距离
《微雨濛濛之夜》
我没有打伞
任由零星雨丝,在脸上
缠绕淡淡的凉意
霓虹灯影映在湿漉漉的街面
夜色透亮如玫瑰色薄纱
随风轻轻拂动
穿行其间,心里很暖
忽觉这雨夜,如此美好
湿润,静谧
正好适合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