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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的位置:首页 >> 文化中国 >>  诗歌方阵 >> 金川诗歌全集【30】二十首
    金川诗歌全集【30】二十首
    • 作者:金川 更新时间:2011-09-20 03:25:23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970
    [导读]金川诗歌全集【30】二十首


    这是一块玻璃
    把我与世界隔开。我想说,世人,我与你有别
    而我又以此在了望世界
    世人,你是我不断采撷的甜蜜

    你我是好邻居。这块玻璃安装好之初
    我能看到一切,但不等于看懂一切
    而今看懂了一切(恕我大言不惭吧)
    而这一切未必都在滋润我

    瞧,这就是我的贪婪
    贪婪啊!犹如虚空本身不可企及
    就是生命本身蕴含的无限秘密
    我的贪婪犹如这块玻璃一样透明

    而没有人可以将他打碎
    甚至连我自己都徒劳无益
    因此我活着,远不是在写诗
    我在接纳一种恩赐,唯恐不够明媚


        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




    读书与思考



    有时,感觉到我已走得很远
    忘记是在读书,甚至忘记书的存在
    就像为了寻找蜿蜒的小路
    而忘记原野。一本书多么宏大呵

    可我遇见了书籍的作者
    作者就被埋葬在自己的书中
    书本呵,成为一块狭隘的坟地
    而今只是供人们前来追忆,当作招牌悬示

    多么郁闷啊!作者对我说
    作为读者,我对作者说:忘记你的著作
    在世上你拥有过什么呢
    甚至连一副躯壳而今都灰飞湮灭

    作者问我,那我们在用什么说话
    是啊!是什么在说话呢
    四顾无人。甚至我已找不到自己
    我感到我正向静谧一点一点靠拢

    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哦,一座无人到访的小屋安于旷野
    而静谧收容了小屋,收容了旷野以及道路
    我合上书,就像悄然关闭一道门


       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



    仰面躺在黑暗里



    仰面躺在黑暗里
    出于猝然而至的惬,我躺下意
    我不是屈从于疲惫
    这使我获得又一种幸福的启示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均匀有力
    如许多支神秘的浆,被幸福之手划动

    有一点点稍微的疲倦
    哦,那是一张风帆缓缓鼓起
    不缓不急。生命在某一时刻受到的力
    在诱使我绕开电视
    过度喧嚣的媒体简直就是在下毒
    媒体杀人。杀人凶器,非色即声

    而我在驶往安静
    那是黑色的巅峰,海的极致
    我能感到远去的惬意
    花灯,霓虹,不夜城,稍纵即逝
    这是五月之夜,月亮就要升起
    彼岸正垂下帷幕的银白


        二○一○年五月三十日




    在南山公园看落日



    五月的太阳
    无数把金色的马刀收在西山之下
    刀锋纷纷坠入我的眼睑
    我并非无缘无故站在这座城市之南
    一座叫做南山的公园的一侧
    我或坐着,犹如一块无情无义的顽石
    或站着,犹如一株厌倦城市景象的树木

    云层灰色的门就要闭合
    浅红的光泽敷衍在穹顶,一只鸟在穿行
    那个黑点猛然抓住我
    却又轻巧地荡开我心上的灰色
    微风仿佛在回家的路程上穿行
    过于匆匆,以至于树林被无情地挂疼
    树叶的剧烈扭曲,滴成一对依偎的恋人

    而我一直在看着远山,城市不值得一提
    一支柔软而绵长的曲子
    仿佛从落日的唇边吹出。我盯着那起伏
    却不敢猝然接纳那熟悉与委婉
    给我一个回到记忆的阶梯吧
    公园的林间,有人若即若离
    灰褐色的城市正泛起灿烂而盲目的潮水

    天空趋于若有若无的庄重
    云层无缘无故地稀疏
    或者把手臂凝聚在一起,仿佛遮羞
    树干裸露出不可忽视的坚韧
    与林间小路弯曲的柔软,构成呼应
    而傍晚之脸正接近可信的清纯


        二○一○年五月三十日



    蕨类植物



    那口枯井隐蔽在两道黄土梁之间
    之间,秋天有青纱帐遮蔽
    冬季有丢弃的秸秆塞满
    危险延伸神秘;神秘滋生诱惑
    初春的土地寸草不生
    隐约的幽暗,瞬间会抓住眼睛

    走过去,葱郁的蕨类在井口以下默立
    类似冲动被压制的委屈
    平整如土地的心,猝然扎一个洞
    那是童年时节的不经意一击
    在青年时节徒然破碎。那里没有秘密
    只有善意的饥饿微微张开小嘴


       二○一○年六月二日




    不速之客



    时间在一点一滴坍陷
    早晨,中午,傍晚
    这些词汇是一道道断面
    自我夭折的血浆保持其新鲜

    人类在奔忙中,因疲惫而老去
    我呆在茫然无知的原地
    偶尔想起谁?谁又隐匿在思绪的一角
    一种真实的柔蜜攫住呼吸

    哦,你说放开。可那是存在
    仿佛一粒沙子上的一座堡垒
    攻击,总在发起。跋涉,止于疲惫
    门洞敞开。嘴,满足于张开的期待



      二○一○年六月二日




    早晨的小米粥



    不是我叫醒这个黎明
    睁开眼。心,无缘无故地一耸
    在一次苦涩大于甜蜜的旅途尽头
    我回到故居。无尘之旅结束了
    还好,屋子里的陈设依旧
    另一个卧室里,另一张床上
    缱绻的不是我梦中迎娶的那个妻子

    用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将一缕细微的甜蜜食用
    爱情变得适用,无需敷衍,无需修饰
    窗外鸟鸣的清脆不由人不去妒忌
    我用妒火煎熬好小米粥
    之后,沿着黎明的切线
    我把每一个脚步种入街道
    虽他们在身后长成愤怒的绿树

    红日缓缓东升
    从一个白日梦中捞取的金币
    我眼中有无数只手,抚摸那金辉
    而城市灰色的肚皮
    咕嘟嘟冒出许多人,他们仿佛刚到人世
    他们伸腿。他们伸手。他们哭泣。他们淘气
    那枚金币高悬成一只乳房
    微微摇晃,金色奶液喷入每只食管


       二○一○年六月二日




    隐秘的存在



    云层在加厚
    太阳金碧辉煌的工程
    被迫终止。天气变幻类似一种阴谋
    大地想云,想雨

    你为何忽隐忽现
    我仿佛在水中抓一条鱼
    抓住,又不得不放去
    满身都是你的滑腻。你呵!惊异


       二○一○年六月二日




    人类史



    目光,透明的根系进入所见的事物
    见不到的事物悄悄烂去
    所见的事物得以扩张其疆界
    孩子,变成老人
    活人,又去占领死亡那边的一切

    牛马在人的视野里交配
    人在花朵的注视中做爱。花朵因羞涩拥有色彩
    人,一生保持着一种肤色,由生到死
    而并不知道自己无耻至极
    死是一种注解,被生的极致书写

    不断增多的食物进入生命
    菠菜,牛羊鱼虾乌龟毒蛇,在体内厮杀
    水,仿佛君主主宰着胜败,进程的长度超过河流
    人被当作食物的结局
    被更文明的食物,将加以概括,描述
    人读不到食物的历史,正如食物在人类历史中的位置


       二○一○年六月二日




    妓女



    我望着你的目光
    望过世上所有的女人
    无论高贵,还是下贱到一如你,妓女

    可我觉得你与任何一个女人
    没有不同。一个女人,拥有自己的神秘
    坐下来。我用心跳耕耘。你呢?难道真是用纸币

    抱在怀里。好吧!兔子
    好吧!又怎么能不是爱人,不是母亲
    除了神秘,女人与女人的肌肤又有什么不同

    你说,你摸摸。你的手?好吧!休息一会儿
    除了亲密,肥腴与瘦弱能说明什么
    是的,让肉体的神秘,去聆听他渴望的神秘

    你别动。是的,不要越过规矩
    我望着你的肉皮,每一寸都属于你
    唯一可交易的是温存。对此,人类一无所知

    对此,你一无所知。温存如水
    她存储在一个秘密的源泉。你并非出卖
    瞧!给予我的温存,你依然可以给予下一个

    我们却像两块无知的石头
    没有名字,没有籍贯,没有政治面貌
    在约定的时间内,我们腐烂,风化。直至说,时间到了

    我并非获得者。你也没有失去什么
    我们依然在寻觅。只有那只看不见的手
    在捡拾肉体摩擦出的火粒。看,夜空,都是火粒



      二○一○年六月二日



    与妻子坐在四方山上



    四方山在阳泉市区以西
    两个人坐着,一男一女
    两个人感到世界很大
    远远的城市像一块被遗弃的铁皮
    上面被无意涂着驳杂的颜色
    两人就居住在那里

    又感到已经成功地逃离那里
    两个人感到各自都很大
    所以都不说话,或者要说的话
    有的回落到自己的肚子里
    有的消失在两个人的距离里
    可是,两个人几乎是背靠背坐着

    望着城市会为人感到有点委屈
    或者,两个人感到自己很小
    连一个字都无需再承载
    说话的意愿刚刚萌生
    就化作一些不经意的扭动
    干么呢?扭头看看。她捏着一朵花

    而他嘴角衔着一支草
    两个人对视,接着是会心一笑
    仿佛两片叶子发生一些偏离
    又靠在一起。山峰如一根大树枝
    也许,要说的话已经成为眼前的花
    眼前的植被,甚至是遥远的烟缕了


       二○一○年六月三日




    与黑夜狭路相逢



    今夜失眠了
    任何书都无心阅读
    我发现读书可以躲开夜的恐惧
    战争书,历史书,古典小说,诗集
    这么多可以逃亡的路呵!那是从前
    可今夜我不想再逃避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感到羞耻
    也不是处于好奇
    生命要求每时每刻都有最佳位置
    我睁着眼睛想看到夜的面孔
    看到了。夜不是伸着长舌的魔鬼
    也不是插着双翅的天使

    神话与想象,过于单调了
    陈腐使人的懦弱成为一种体面
    我听着自己的呼吸
    呼哧呼哧的步伐走向夜的骨髓
    亲人的骨灰甜如氧气
    漂泊无依的灵魂在思绪中安定

    妻子也失眠了
    她的卧室的灯光亮着
    仿佛一种亲切的诉说,亲切的抚摸
    我没有失眠的孤独
    或者是,失眠的孤独犹如夜
    正被我驯顺,载着我正向梦乡靠近

    唯有梦,是夜的根
    生命会成为夜的一种体液
    被传送,被酿造,被重塑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养的过程
    当我们终于把夜打败,或者同归于尽
    再从尽头返回?却只有甜蜜果实在体内消失


      二○一○年六月三日




    长夏



    有一次就够了
    老屋熄灭在你的蕊
    其次是村庄
    小巧的村庄恍然一粒秕谷
    再次,荒野也逃进去
    只留下一支蛇尾细细游动

    花蕊闭合了
    来不及辨别颜色。粉红,或者白
    花瓣盖在创口上
    就像一个大海盖着一粒沙子
    再没有恐惧
    有一次就够了


        二○一○年六月三日



    浅析某小品的艺术风格



    他负责把自己搞成傻子
    搞成残疾。各种残疾。比残疾过之无不及
    瞎子,结巴,瘸子,心理变态,精神病患者
    甚至不惜搞成一只公鸡,猴子
    一只通晓各种色情语法的猴子
    一只拿先人开刷,拿自己做小的公鸡
    他叫这是搞笑艺术

    我记得我父亲那代人
    或者比我父亲更大的人,叫这是作践自己
    前者的做法,而今让无名之辈大红大紫
    后者的说法,甚至会遭今人蔑视
    我是观众。我负责笑
    我喜欢笑。在被逗笑的之余
    又觉得某种存在被轻贱,被愚弄

    但我有克制。有时,每当就要发笑
    笑会自己提醒自己,仿佛在说
    等一等,看他还会有什么更大胆的举措
    难道他真会残忍地剥下人皮
    真会成为一只公鸡
    那他的孩子今后怎么在人类混下去
    他孩子填履历能这样写么:父亲,一只公鸡

    古罗马竞技场上,奴隶与野兽厮杀
    贵族与君主在看台大笑
    今天,那大笑让人感到残忍
    今天的后代,今后再看今天
    是否会觉得今天的笑过于轻贱
    这是另一种残忍。有人称之为艺术
    是否可称作为卑贱之至的途径走下去

    哦,卑贱这种东西如此诱人
    卑贱使人轻松,无需保持什么尊贵
    与其佩戴虚伪的面具,沉重
    还不如让卑贱的骨头挥舞自如
    也许这是做人快乐的极致
    当有人把这样的艺术推向高峰
    也许能说明,卑贱的骨头只能支撑卑贱

    也许,人真的有做贱人的嗜好
    人,到底有多少神秘的基因
    听听那笑声,让人发觉自己的另一幅面孔
    又何尝不是一次盲目格斗
    那尖叫,像锐利的刀
    台上的人被砍刀,台下的人两手空空地疼
    台下的人被砍倒
    台上的人走到台下。再看自己,更疼


       二○一○年六月五日



    博尔赫斯的失明



    这个害怕镜子人
    恐惧的手替他打碎了两面镜子
    安在他身上的镜子消失了

    他想说,他是害怕身外的镜子
    但那无异在说自己不懂使用词汇
    他可是个闻名世界的作家呀

    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如此不幸
    玩弄文字的人,就这样被文字玩弄
    博尔赫斯只好咽下这枚苦果

    他本想说,他害怕虚伪的世界
    但,这种表达方式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而替他效劳的惩罚之神却没有读懂他的卖弄



      二○一○年六月八日




    彼岸在哪里



    午休读一本关于禅的书
    彼岸究竟在哪里呢

    问风。风到达过
    才带来彼岸的清新

    问冬季的树木。树木总在前往
    空空的枝头才缀满此刻的绿

    还是问问诗人。他两手空空
    却获得比上帝都富足

    上帝存在于朝拜者的心中
    诗人认为上帝就是一种诗意

    哪诗人是谁?是我吗?我是谁
    你在彼岸看我呢!或者我在彼岸正看你



       二○一○年六月八日




    引以为恨



    身边没有可尽心倾诉的人
    引以为恨,所以才渴望知音

    而知音难求,又渐渐把恨抹去
    才发现,一直在爱中活着

    或者,每当提及爱,还是引以为恨
    不知道该爱什么?恨又开始多一个

    当恨在不断堆积,终于像炸药引发
    爱在瞬间出现:光彩夺目,犹如海啸雷鸣

    当爱重新出现,仿佛换了一个人
    其实,什么也没有换,只是回到了本真

    多少引以为恨的事一个个消失
    这一次又一次的擦拭呵

    有的人越擦,心越暖,眼越明
    有的人越擦,心越冷,眼更浑浊不清


        二○一○年六月八日



    凋零的花



    火焰攥进种子的幼拳
    灰烬撒回泥土的子宫

    白,橘红,蓝,紫,黑
    难以确定深浅的危机依次熄灭

    咀嚼吧!无尽黑暗的高墙
    冰的温度计垂入未卜的春蕊

    死亡,我的兄弟,我的母亲
    与我说话,打开手中割断喉管的星

    眼睛,释放五月盲目的刀子
    在绿色栅栏,圈养布谷鸟空空的叫声


       二○一○年六月八日




    徒步走过武汉长江大桥



    这曾是一只太空的黄鹤
    飞临长江,便不忍离开人间的甜蜜
    双脚与江水一起生根
    黄鹤之背,化作了武汉三镇

    徒步走过武汉长江大桥
    夜风习习。我与妻子如天外来客
    黄鹤舞动黑色的羽翼
    俯瞰江水逶迤,像秘密的迁徙

    我与妻子疲倦地坐在江边
    像昏昏欲睡的星,而不远处歌声响起
    几个音乐爱好者,且歌且舞
    夜不能寐的群鹤,与江水分享陶醉


             二○一○年六月七日



    最后一次主持会议



    那年我四十岁
    决定开始写诗
    再过四十年,我就是大诗人了
    再过四十年,我就可以扬名世界

    这样想,我觉得很可怕
    我只是觉得我终于找到自己
    就像叶子找到绿色
    再不会在意喧哗到来,或者远去

    那年我离开主席台
    离开烟雾缭绕的会议室
    决定换一种呼吸方式
    四十岁才找到自己,不晚

    我将永远活在四十岁
    再不为别人主持什么
    人人都是自己的主持
    我决定要主持好自己


             二○一○年六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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