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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金川:是时候了!回归……
    • 作者:张金川 更新时间:2011-08-26 03:14:10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28
    [导读]关于海子诗歌事件以及海子诗歌境界的思考,或者一个写诗人的闲言碎语

    引言

     

    一个人总有绕不过的问题,但又必须绕过去,绕不过去的后果,难以现象。

    海子有什么问题没有绕过去!

    这个问题成了我目前写诗歌遇见的问题。我想搁置不理,但是似乎有一种力量,或者情节迫使我不断想这个问题。

    [1]如果海子在世,今年比我小一岁。而我活着,他却不在了。我们都是写诗歌的人,按说该我死,他应该活着。我喜欢诗歌,一无所成,毫无价值。海子的诗歌而今拥有中国诗歌界也许是最庞大的粉丝队伍,他的名字名扬诗歌界。海子的消失,让我惋惜不已。惋惜之心,叫我不得不想这个善良的纯真的同龄人。

    我在八十年代也写诗歌,只是由于单位报社有个朋友做文学编辑,把平时工余的诗歌拿给他。海子自杀,我都不知道。真该死。直到2002年我决定回归文学,最终落在诗歌。那时才开始浏览诗歌现状,就被海子的事件吸引了。由于经历的原因,我的性格比较悲观,但我喜欢用积极向上的作品弥补我的懦弱。对自杀的诗人,我一贯认为是自私懦弱的失败者。包括屈原。诗人因疾病的痛苦而自杀,那另当别论。因海子之死,我接触到海子的诗歌。他的诗歌对绝望的情绪表露,对死亡的无条件向往,让我震撼。这震撼有几个原因。首先是艺术的震撼,他的艺术技巧我是自愧不如。其次,是他诗歌的内涵,绝望与死亡,我无法接受。其三,他是大学才子,才华知识,叫我仰慕,却夭折,这个事件本身就是个巨大悲剧。其四,他生自农民家庭,家境艰涩,本来是有生活磨砺的,人生有一定生活内涵,却因才情空浮而毙命。才华可安人,也可浮人,也可害人。等等。

    当时从他作品里,我就意识到,他的诗歌境界不对路,那是他注定短命的根源。写这种境界的诗歌,可惜了那点才华。为此,我一直在思考诗歌技巧与境界之间的关系。思考诗歌与生命的意义。

    [2]后来才知道,海子的死亡与他的诗歌的影响,竟然被人称为神话,当然是当代神话。甚至今天,海子对新生诗歌爱好者的影响依然严重地存在。本来海子的自杀事件,很好理解。本来海子的诗歌,也不是具有多么高的艺术成就与价值,也很好评价。说白了就是诗歌界的一个不幸的故事,几篇诗意不错的诗歌而已,如此简单的事物,成了寂寞诗歌的喧嚣,而今一进入诗歌界,依然还是回避不了这个喧嚣。这叫我只好不断地思考。

    因此,我时常在阅读分析海子诗歌,为此,写过如《拒绝诗歌暴君》的情绪激愤的诗歌。更写了不少探讨诗人自杀的诗歌形式的诗论。甚至有过纠正这种诗歌喧嚣的想法。但是,很快意识到,那时不可能的。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一种意识形态的喧嚣。任何喧嚣都是现实的必然反映,是一种经历与求证。因此,最近又写了几篇不再阻止诗人自杀的诗歌。事实上,海子以后,诗人自杀就很少了。诗歌给人带来的贪婪与欲望的机会越少,诗人自杀的事实就越少。是的,在其他地方,自杀率却在明显提高了,因为欲望在其他地方开始升温――这个另论。我对海子现象积聚了许多感受,不得不说。

    [3]同时,我有点不想面对读者说海子。因为许多读者与诗歌爱好者,已经对海子的现象,像追星那样热。你发表哪怕是中肯一点的观点,都会引起更不理智的喧嚣。当然,任何喧嚣都不堪一击,那不用别人击败,自己就能击败自己。就像海子自己打倒自己一样。人类生存,自我否定是最残酷、最迫不得已,也是最低级、最原始的、最没有办法的办法的抉择方式。但是,热的情绪,毕竟不是诗歌的全貌。诗歌依然很冷静。我现在不想说服不冷静的情绪与思维。一个人对事物的看法的形成,必须由自己亲历,求证。真正的诗歌其实依然在冷静思考、默默无闻地跋涉探索。看看网络上发布的诗歌,这些观点都能得到映证。我相信我的思考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为此又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要说的话整理出来,也可以跟大家见见面。

    再者,说这个话题是不舒服的。甚至是痛苦的。因为,我自己的痛苦也够多了。我也是农民的后代,生活在生活条件并不理想的家庭。父亲早逝,弟兄们生活艰险。我的兄长与两个弟弟,在四块石头夹着一块肉的现实里﹙挖煤﹚度命。最疼爱我的姐姐因心理疾病,生活不能自理。我的母亲晚年因痴呆症而发生行为障碍。我的小弟弟遭遇几度大灾难最终因车祸死去,折磨得我几乎走到出家隐居的边缘。但是,我现在坚持一个信念,既然做一回人,就要快乐,高兴地活着。因此,我似乎不愿意接近这样残酷、悲伤的话题。而说这样的话题,就像在谈论我的弟弟的事件一样,也只有把海子当作自己的亲人,才能理解他诗歌之中的绝望与死亡,才理解他为什么活不下去,因什么饶不过去,为什么过早地结束自己本该辉煌的诗歌人生?而这必然引起自己情感的痛苦,突然增加自己的苦恼。

    但是,他才华横溢为什么就不可能活着?活着能达到今天的在诗歌界的辉煌吗?

    同时,海子的现象在支持着一种什么趋势,在折射着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只要写诗歌,在以诗歌为生存,似乎就饶不开这一些问题。今天,我觉得说这个话题是时候了。一个是积聚的思考需要说,一个是纪念的话题又开始了。一个是我的诗歌实践走到了这个关键点了。必须对一些问题做点思考,做点冷静的努力与突破了。

     

    神话与笑话

     

    我比较喜欢西川的一些观点。西川无论是诗歌作品,还是诗歌言论,都有他客观冷静认真虔诚的思考。一个优秀诗人,以充满生气的人性,充满耐心与理智的气性,来书写诗歌,因为他的诗歌给人以滋润与和暖,而不是肃杀与摧折。

    但是,他说海子诗歌是个神话。我认为他似乎想说,这是个笑话。

    或者他不想这样说,是我诠释吧。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1]海子在生前的诗歌几乎没有获得过高一点的评价,甚至连诗人死后的一半的热点的反响都没有。死后却有如此热烈的追捧。现在追捧海子的人当中有的人在海子生前就是他的朋友或者读者,当初为什么不追捧呢?!是海子的诗歌没有震撼呢?还是读不懂海子的诗歌?!我们是冷静地思考这个事实。说白了,现在这些人,热捧的是名气,是一种自己的情绪借助海子诗歌的宣泄与张扬。这跟追星现象是一样的。这无可非议。但这不是神话,是笑谈。

    即使一些新兴的诗歌爱好者,其实并没有真正读懂海子的诗歌,却就像连佛、连阿弥陀佛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却整天狂热地叨念着这几个字,烧香求拜木偶神像一样。

    我们生活在这样封建落后气息遗留深厚的环境,这样的笑话到处都是,政治、经济、学术等领域都有,诗歌领域也就不足为怪了。

    [2]海子在生前的诗歌发表都很困难。说明写得并不一定好到类似策兰的《死亡格赋曲》的精品的地步,至少是当时没有震惊诗歌界,当时那些已经成名的诗人、主编杂志的诗人们觉得并不是很好。包括也没有引起评论家们的关注。但是,海子死后,竟然获得了奖项。奖项也是由这些生前并不赞赏海子的人给予的。掌握诗歌界的核心的力量,似乎就是迎合突然掀起的海子热,至少是迫不得已的表示。那么诗歌的公正在哪里?!因此,这不是神话,是诗歌笑话。

    [3]固然,对作品的认可是有许多复杂情况存在的。这些常识性的问题另论。直到今天,关于海子诗歌比较客观中肯全面的研究,并没有从发给海子诗歌奖项的那个正统的方面传出来。海子的诗歌几乎依然停留在民间研究的范畴,而且大都是溢美之词,不能说是全面客观的。如此被热捧的诗歌,竟然没有出现叫诗歌界侧目的评论。因为要客观地评价海子的诗歌,会伤害热捧海子的热捧者。海子诗歌热,热的是诗歌呢?还是其他?当然,肯定是其他。这不是太有意思了吗?

    [4]海子事件是个诗歌界的事件,海子热是诗歌界相对寂寞的反衬。关于海子,其实就是诗歌界的一个故事,一个热。这个热与诗歌界一样狭隘。即使,海子获得了奖项,也是文学界给予的一个类似的安慰。包括奖项本身的影响力也是狭隘的。文学,诗歌的奖项的意义,要看文学与诗歌,在社会的影响力来决定。在文学诗歌日益低潮的时候,给予海子这个奖项,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与影视界追星现象比,海子诗歌热简直什么也不是,只是诗歌人的一点自我欣赏而已。其实有许多文学人,基本是不赞成海子的。文坛以外的人,包括我,如果不是进入诗歌领域,也不知道海子。

    我记得我女儿在学习课本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时告诉我,有许多同学觉得写得不好,没有意思。是的,我赞成学生们的看法。本来吗?春暖花开,是个现成的话语,是个常识,连这个都敬奉为名句,太可怜啊。诗人的想象就这么贫乏吗?诗歌就这么贫乏吗?!读者就这么缺乏诗意的鉴赏力吗?

    但是成为名句并不是坏事,也无可非议。春晚的一句话,一个语气词都能成为流行语。这无可非议。但对于诗歌来说,可见诗歌艺术沦落到什么地步,无怪乎,大白话也能成为被吹捧的“体”。这就是中国特色的笑话吧。

    现在比较流行轻松愉快的东西,所以,把这个现象称做笑话,最恰当。

     

    绝望、死亡与神

     

    海子的诗歌,短诗,大都写爱情,乡土抒情。长诗是思考生命,生命存在,以及生命本质。综合起来,他的诗歌抒情的趋向是,绝望――死亡――神性。

    他的抒情很简单,绝望;诗歌的趋势,最终创造的意境的归宿,也很简单,死亡。当以死亡为诗歌最终归宿,这个结局使他不能满意,他试图在神性之中寻求意境的突破,于是开始了神性描写的长诗。

    一,什么使他绝望?

    绝望的主题,是海子诗歌叫人震撼的原因所在。当然,我这里说的震撼,严格的讲,是折磨人。为什么折磨人?海子不是故意要描写这个主题,是这个主题自然形成,与海子思考与关心的侧重面相吻合的。

    [1]他个人生命存在的绝望,表现在,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却不能以自己的职业实现理想,而选择了诗歌,却在诗歌创作渐渐进入状态,却发现自己的诗歌是那样“无力”“空空”又是那样的贫乏。他在《答复》中写到“……/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在《询问》中又这样写到“诗人你无力偿还……”这种自相矛盾的感觉与抒发,恰好说明了他那个时候的境界。他当时诗歌创作的态势,是无法满足他思考的主题与他心中期望的需要的。而他又没有选择一种正常的方式,比如,进入社会实践,边实践边求证诗歌的出路。他选择了进一步的孤立与闭塞。沿着对死亡的追求,当觉得死亡再做为诗歌境界来描写,自己只有自取灭亡的时候,他把希望转向更轻松、更自由的神性描写上。他的神性作品没有完成,就彻底崩溃了。

    诗人,作为个人存在,劳动技能与生存技能的绝望,其实就是诗歌艺术的绝望。海子个人绝望情绪,来自对生存方式的选择。他选择了坐而论道的方式,坐着,适当地游览一些景致,有点直观感觉,就依靠关起门来,与世界隔绝,用脑袋与语言来生存。

    其实,这代表一种当代许多人所企慕的生存方选择式的潮流――不劳(体力的劳动,包括诗歌以外的具体劳动,如教书等)而获,寄生(别人的权利庇护,财富的无偿获得)主义。

    当时,腐败,腐朽阶层已经兴起,诗歌在八十年代与文学一起火暴,诗人渴望以自己的诗歌获得类似于有产阶级的待遇。期望在这个基础上沿着诗歌世界已经为自己提供的美好境界,为生命探索一个美好前景。但是现实打破了诗人的计划。经济的剧烈膨胀,使人的生存意义,受到商品价值指向的统领。金钱作为一种神性似的东西,一夜使人成为其奴役。而恰恰海子也被那时的腐败的气息侵蚀。他也是个腐败者了。他拒绝像一个农民一样的生活,拒绝做简单机械的教书先生。当他看到许多像他一样的人,过着富裕的生活,既有精神的享乐,也有物质的充分保障。他甚至觉得自己再去凭借自己力气去做劳工,就是侮辱人格。

    海子在这个时候,已经背离了一个农民的淳朴的个性,坚韧,厚道的生存原则已经否决。当然他赞美这些原则的同时,更多的是感觉到悲哀与绝望。他写农民,写农村,其实是写自己对劳动的恐惧与痛苦,在长诗《传说》中他竟然这样失声地说出“西望长安/我们竟然一起活过了这么长的年头/有时/真想问一声/亲人啊,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是的,海子是诚实的,他承认自己脆弱与无奈,也把自己脆弱与无奈表达的非常真实与明了。但是,他对他所面对的农村的思考其实是一个站在麦田外的看客的感慨。他并没有从苦难的农民的生存历程,感悟到生命存在的对生的渴望,对生命存在延续的努力与挣扎之中的闪光。他只是越过艰难的生存历程,直接看到死亡的结局,甚至写到“是雨滴就会死亡”他把一切事物,处理他与这一切事物之间的结局都归结为死亡。死亡,似乎是简单地解决人生的一切灵丹妙药似的。这是一个人在真正进入生活内部,真正进入生命存在的中心之前,很容易产生的心态。这反映了处于未成年的海子的幼稚的表现。

    海子这种情绪与人生观,代表了那些从贫穷阶层进入知识分子领域的人的心态。知识与才华,没有良好的劳动与生存环境依托,无法体现其真实价值,也无法公平检验其真实价值。毕业等于失业。就业等于囚禁于一种低俗(环境恶劣)、卑贱(劳动报酬的不公与腐朽)的劳动。这种绝望情绪,自然引起读者的共鸣。

    也可以说,没有一个写诗歌的人,不想过一种诗情画意的的生活,既不遭受风雨侵蚀,又不用为生活日用劳心劳力,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又不得不驱使我们回到依靠出卖体力、简单机械的肉体劳动,来换去生存的基本物质资源。

    海子的诗歌以及他的人生结局,其实就是对这无奈与现状的最彻底表露。这正是许多人喜欢海子的诗歌原因之一。

    但是,这种抒发没有缓解了海子的痛苦,反而更加重了他的绝望。在海子的诗歌里几乎很少见到希望与生气的境界,几乎都要归结死亡这个点上。似乎他在告诉自己,迟早一死,死是唯一的生命走向,死是寄托。所以,他的死看起来是那么自然。他已经把死亡绝对化,单一化,纯洁化,纯洁到死就是存在,他唯一的向往与出路。他把人生全部问题的解决方式都归纳成死亡这个方法上。

    其实,这种最幼稚,最无能的一种境界。就跟幼年的孩子,总那死亡来威胁父母一样,带有不知道后果,带有无知的游戏味道,是一种无奈到极致的选择。是最懒惰最消极的一种抗议方式。

    [2]生命存在环境的绝望,是他一直关注的主题。当时的社会经济已经呈现出今天被证明是痼疾的问题,海子作为一个敏锐的知识分子,有这种洞察社会问题的嗅觉。从政治(文化革命)的谬误,到经济(金钱)的谬误,这个惨痛的事实,使海子觉得生命的悲哀。他已经感觉到政治经济之中存在的痼疾,腐败的蔓延,贫富悬殊的逐步拉大,环境问题,假的问题,等等。这些信号归纳起来,就是绝望。为什么?因为被称做措施的措施,不但于事无补,甚至就是不知所措。重建生活,依然是谎言。海子渴望从诗歌找到解决问题的希望,但是最终自己也觉得是不可能的了。诗歌太有限。这种腐败,很自然地渗透到文学领域了。海子的诗歌发表的不利,对他诗歌反响的不利,以及文学领域的腐化,创作与思考热情被金钱热支解,对诗歌的绝望,也形成了他诗歌之中的绝望。

    这种现实生活的绝望情绪,今天也存在,而且正是海子诗歌依然热的原因所在。他诗歌里表达的那种绝望情绪,就是对生命存在背景的恶化与堕落的不满的反映。

    [3]海子诗歌之中的绝望主题,一直与他创作之中的绝望的危机并存。海子的诗歌素材与生活挖掘是单一的。对农村题材,只对麦田麦子钟情,对游牧生活,只对西部的一些生活片段钟情。诗人单凭自己纯洁的情感来写诗,那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维持持久的写作生活。人的情感,是依靠参加社会实践,不断磨砺,不断充实,不断丰富的。情感,没有生活阅历的丰富,情感危机是很快要到来的。尤其是像海子这样一个具有人生抱负的人,没有丰富情感资源的补充,他的抱负会沦落为一种空想与野心,并被这种空想与野心折磨,加重他的创作危机。诗人不是生活在诗歌里。如何生存,恰好就是如何丰富写作,如何获得写作资源的过程。而海子几乎就生存在自己的诗歌里,离开现实的诗歌,本身就是绝地。身临绝地的威胁――是他自己携带着,并一直将他埋葬的。这种生存方式选择的错误,给他诗歌带来不可估量毒雾。是巨大的诗歌黑洞。

    [4]情感危机,是他最致命的一条。他四次恋爱,均失败,甚至都不想结婚。作为一个传统的男人,人生不外乎成家立业。男大当婚。这句古语的意义在于,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在婚姻缔结的社会关系里,充分分享情感与情欲的体验,是无法成人的。是无法把一个人的情感与理智的根须全部深入渗透到社会生活之中的。作为诗人,就不可能洞察天地万物,以及生命存在奥秘与必然。更不可能充分分享生命存在的一份份由枯涩转化而来的甘美。一个没有妻子的人抒发对妻子的爱,那时一种期望与想象,甚至是说谎。一个没有分享性欲的甘美的人,是无法说出爱情对于一个真实的肉体的充分满足的幸福的。

    很自然,一个没有成家的人,别人过着幸福美满的夫妻生活,别人叫做幸福,对于他就是痛苦。这很好理解。一个农民尽管子女成群,自己像牛马劳动,别人只能看到他艰辛劳动,却感觉不到他在与子女在一起的幸福滋味。

    海子爱情的失败,说明他性格上、情感的趋向具有很大的缺陷,这种缺陷已经影响了他表达爱情,与获得爱情的分享。甚至他的爱情之停留在表露与表达上,几乎就没有一次投入地,完全彻底地相爱。感情的实现,情欲的满足,是通过真实的行为到达感情的交流与表达,来完成的。

    一个诗人可以把很微薄的情感,在诗歌里凝练成无比纯洁无比完美的渴求与想望,但是这种情感的单薄却无法接受实践的检验。最终会成为谎言。

    [5]是的,根据他的遗书看,他已经是心理疾病很严重了。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就医治疗,也许与没有亲人在身边关照有关。或者他的病情是非常特别的,朋友们也只是把他当一般抑郁症对待而已。

    海子的诗歌,基本上是站在爱情,生活的局外人角度来抒发一个局外人的痛苦。

    这种痛苦表现在,从生命的根部不断涌现着对爱情、对肉体、对生活亲情、对家庭美满气氛的无法抗拒的向往与渴望,而自己在想得到这一切时,又是那样无力无奈,没有付诸行动。这是让许多人痴迷海子诗歌根本原因,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在人生的路上遭遇这样的心态与情绪。许多人都想在想像之中完成自己的生命的幸福,海子把这种情绪表达到了一般人难以到达、难以理解的境地。

    所以他的诗歌里总是美好的向往与死亡绝望的结局并存。他基本上都是以这种绝望的情调来抒情。而海子选择了最捷径,最简短,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归宿,死亡,来作为自己的出路――诗歌境界的出路。

    二,一般人,难以接受死亡。这是常情。生,也是生命存在自然属性。海子这种违背常情,违背自然属性的诗歌意境,就是他诗歌的黑洞。当然死也是一种选择,活得难以忍受嘛。生病了,生命的功能坏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作为一种诗歌意境安排,把死亡作为唯一的抒情出路,只要理智正常、情感正常的人是不会接受的。

    死亡,自杀,是处理一切问题最捷径的办法。世界上再选择不出一条路,比死亡看起来更廉价,更没有成本的了。生命本身就是一种丰富的资源,是在不断挖掘出各种资源,获得精神、意识、以及肉体本身的满足之后,生命才渐渐在自己的轨道上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死亡。这个过程,基本上是以运动过程为表现形式的,在出现劳动这个词义之后,运动就变成劳动了。由于劳动价值的不平等与不自由,使精神与意志产生拘禁与压抑等恶心因素存在,就产生了厌倦,乃至恐惧。对劳动充满恐惧与厌倦的人,以付出劳动成本为恐惧与厌倦,经过不断的,反复选择失败,再选择再失败,恐惧与厌倦越来越大的时候,最后就以消灭肉体来消灭这种恐惧与厌倦。

    现实之中,一个孩子,在不得意的时候,也会很自然地说,不如死。但是,那时一种下意识的派遣与威胁,是一种下意识的技巧。

    诗歌里作为一种思考与技巧,把死亡做最终境界处理的情况,也很多。当然,以写诗歌的方式来研究死亡的更多。死亡毕竟是与生存相匹配的一个方面,是生命存在的问题之中的一部分。

    海子诗歌里的死亡,不是研究死亡,不是思考死亡做为生命一个最终句号的价值与意义。他真要是研究这个,反倒不会自杀了。

    海子以死亡作为诗歌境界,以自杀作为人生的归宿的选择,其实跟一个小孩子说,不如死,是一个意思。简单,轻松。这也暴露了他诗歌的幼稚与不成熟,这也正是许多人对他的诗歌不能完全接受的原因。

    三,他也意识到自己诗歌境界的狭隘。所以,后来的诗歌,对死亡做境界的描写很少了。对绝望的抒情也少了。诗人毕竟不能总在描写一个情绪。自己也会觉得没有意义。他转向神性描写。

    他的神性描写,反映了他最终的最彻底的企图,野心与空想。他试图构建一个神性的王国,来取代他厌倦与绝望的现实。但他选择的神是单一的,僵化的,幼稚的――这些神性描写来自他自己的想象,与简单的改装。即使他融合了各种哲学与神学的知识、常识,他所建造的神性王国依然背离了神性产生的土壤。他几乎都不知道神性,以及神话,都是来自于现实的。没有现实土壤,包括民族的特征,民族的风俗传统,神性就没有存在并流传的可能。神的原形,基本都是曾经的真实的人。神是真实的人的神化。而任何神,都具有现实的物质的或者精神的功利性的依托。一个人不可能在自己的头脑建立神性王国,正象不能以想象写作诗歌一样。神性是一种社会实践结晶,正象诗歌就是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的精神思想、肉体,与万物形成的互相依赖,互相矛盾的结晶一样。而海子几乎不相信这一切。

    海子的诗歌《夜》中说“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这里交代出他的贪婪,在空想之中的极度膨胀。他渴望拥有王位,其实是以幻想来消除爱情的痛苦,渴望成为太阳,是用幻想缓解生存的压力。而诗歌,却把他带进纯粹空想的境地。他似乎认为,拥有诗歌,就可以不再为爱情,不再为生存付出努力,就可以成为太阳,成为君主。这是海子最终走上自杀之路的思想根源。这个巨大空想,使他彻底离开生命的土壤,背离了一切生命可依赖的真实性,使他成为艺术的空花。无根之木。

    拒绝一切的结局,就是被一切拒绝。

    他没有像泰戈尔的作品中充满神性的宗教气息的描写。泰戈尔以神为精神的最高境界,神是一个被他自己创作实践与生活实践提炼的一个的境界与或者倾诉的对象,以此来倾诉自己对生命的赞美与思考。而海子是把神做为一个新的,单一的,简单偶像塑造,塑造偶像的过程也把自己变成了偶像本身。但没有完成,自己就觉得失败了。其中主要的原因是,他神性描写的长诗里,把短诗里那些美好明快的渴望以及由此而引起的抒情魅力都丢失了,那恰好是他诗歌里最富有生气的东西。生气都没有了,更加剧了这种探索的失败。

     

    境界与技艺

     

    天才,不是上天的恩赐。也许只是上天惩罚人而形成的对人的扭曲的展示。否则,为什么天才总是因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夭折?!

    海子考进北大的时候,我作为傻瓜才读高二。他在大学写诗歌,我在高中写第一部小说,也写类似古体、也接近象现代体的诗歌。他参加工作,我也参加工作。但他成为天才诗人,我是个诗歌爱好者加蠢材。以事实为证据。

    我在91年买到一本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诗歌选(人民文学86年版)。看过,就忘了。根本就没有相信那些诗歌大师们的艺术技巧对我的诗歌写作会有帮助,反抱定自己走自己特色的路,开创自己诗歌风格辉煌的梦想,把这本在当时也是为数不多好的东西漂泊在我的书柜里了。

    当2002年因解读海子,同时因我写诗歌遭遇到挫折,开始仔细研读外国诗歌的时候,才发现,海子的诗歌里,已经把世界诗歌精华吸收了不少。这时,才重读91年买到的诗集。进而开始全面阅读世界诗歌精华作品。眼界大开啊。

    人的悟性之差距就这么的。海子的悟性是难以想象的。

    一,海子的诗歌里,流露着对夸西莫多,庞德,策兰,桑戈儿诗歌艺术技巧领悟,并有效吸纳的痕迹。

    [1]我认为他写得最完美的诗歌是《日记》。这首诗歌的立意,与夸西莫多的《信》是一样的。其实从海子的《日记》的内容看,他采用对话的形式,向一个姐姐讲述他的感受,毫无疑问也是一封信,也许是不愿意与夸西莫多的《信》名字重复,才定为《日记》。精明的读者会发现,这首诗以《日记》做题目是牵强的。

    [2]再比如海子写《十四行诗,王冠》中最美的描写少女的那一段,几乎就是原句抄写庞德的《少女》“树长进我的手心/树叶升上我的手臂/树在我的前胸朝下长……”。

    我当时读海子的诗,读“使石头开花如一顶王冠”以及那首《坛子》的奇特的意象美,我十分吃惊。后来在读策兰的诗,才发现,是取之于策兰的《数数扁桃》以及《花》。

    [3]他的诗歌最感人的是抒情,抒情最好的是《两座村庄》我第一次读他的诗歌,就是被这首迷住的。他最有特色的表达方式,就是开头使用重复语气。在他为数本来就不多的短诗里,有许多首使用了这个技巧。“……村庄(少女,美,不远,儿子,马匹等)/……村庄(少女,美,不远,儿自,马匹等)”。这些诗歌里,他使用这些方式,是提高语气的力度,而且不是简单的语句重复,而是以新的意象、新的比喻提升诗句的力度。至于他的〈亚洲铜〉干脆就是重复,以此来点燃诗歌的韵律。

    海子说他的诗歌是有力度的,其原因就是使用了这种技巧。

    而且几乎所有使用过这种技巧的诗歌都很抒情,很有韵律感,也很成功,相比,其他的诗歌就显得散乱、甚至平淡无味。我起初认为这是海子的独创,甚至以为是他的独创的技巧。在我阅读〈桑戈尔诗歌选〉(83年),桑戈尔在〈法兰西花园〉写到“寂静的花园/庄重的花园……”在〈黑女人〉写到“赤裸的女人/黑肤色的女人……”而且桑戈尔诗歌韵律感,就具有非洲大陆,黑人达姆鼓的节奏感,非常震撼人心。而海子把这种重复的技巧用到了绝顶完美的境地。

    甚至海子的诗歌里,干脆就出现了桑戈尔诗歌里黑人达姆鼓的原音“达姆,达姆”看起来就是一种简单模仿。这一点,说明,海子的诗歌韵律,不是自己的,是模仿,是受别人的韵律影响而产生的一种抒情假象。

    而一个诗人的抒情,必须是自己的,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海子诗歌艺术走到绝境,直至自杀,结束艺术生命的根源了。

    至此,我还是不得不佩服,海子是个天才的领悟者。

    因此,海子的诗歌艺术,是在学习与探索之中的正在形成的艺术,他并没有完成自己诗歌艺术体系创立,相反恰恰是处于有待突破的阶段,由于出现生活资源枯竭,情感资源匮乏,他又无法绕过这些问题而终止的。

    二,他的艺术没有达到作为诗歌纪念碑的境界。与当代中国优秀诗歌比,海子的技巧上,没有余光中〈乡愁〉完整的结构美,音乐感,丰满的抒情与诗意深邃丰满的相统一。也没有郑愁予〈错误〉的诗歌意象的成熟优雅的轻灵转折,与诗意幽深。

    当然,跟世界的优秀诗歌与大师更不能比,(请海子的灵魂原谅我的不恭)他也只是个比较好的模仿者而已吧。海子可能跟黑暗诗歌特拉克尔,跟策兰有许多气质与性格接近的地方,写作也有相似的爱好,但是他没有形成策兰那样成熟完美抒情艺术,也没有特拉克尔诗歌的迷离与神奇,丰富与宏大。特拉克尔27岁就死了,但是他的特殊经历使他的诗歌具有了望而生畏的深度。这个海子是不可比的。

    许多人很早就指出,海子诗歌跳跃的生涩问题。这是在模仿、学习之中,渴望突破的过程中,既打破了自己传统的模式,而又在模仿鉴戒别人,而又想摆脱别人的痕迹,最容易暴露的问题。这很正常。每个经历过诗歌创作的探索的人都能理解这一点。艺术技巧没有专利。

    仅就写作题材与意境讲,海子也没有到达大师的级别。这主要是他写作的土壤限制的。因为他最终背离了他热爱的土地,他失去了生命存在的根本元素。这是他迅速枯竭的根源。

    三,但是,在当时的诗歌现状看,海子以及其他的诗歌前辈们(他们是我的同龄)确实是超前的。他借鉴的诗歌艺术,给他们打开了一个美妙的世界。正像一个农民用橛头挖地,突然看到机械犁翻耕土地的情景一样。正象一个人挑水吃,突然改换自来水一样。诗歌技巧的意义就在于此。它把人的思维与意境,以这种看起来非常简单的改变,顿然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景象――新境界。海子是尝试使用诗歌新技巧的先行者之一。不是那个年代的人,无法体验诗歌的在那个时候的闭塞,正像我,即使看到一部好诗歌,也不敢于接受里面的精华,认为那些比喻与想象是违背常例的,是不可理喻的。在当时中国现代诗歌里,类似于“石头开花”的诗歌比喻是很难找到的。即使有也是作为超越常规的警句存在,而不是普遍性的诗歌语言。我后来在读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歌,才真正打开诗歌比喻的大门,从模仿与研究聂鲁达的诗歌比喻,才理解外国诗歌之中的意象美。

    中国现代诗的所谓朦胧诗,其实就是外国诗歌意象美的借鉴,或者就是中国古代诗歌诗歌意象美的改版。外国诗歌意象注重挖掘作者自己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关系,注重人与物的互化方式直接表达。这与外国思想开发与生活开放,自由民主的习惯有关。

    而中国古代诗歌注重时间、尤其空间意境的勾画,注重外部的世界的勾画,来暗示自己内心或者生活的景况与遭遇,是间接的暗示,连直接的暗示都不是。而把外国诗歌的特色里的那种人与物的互换,用在童话散文之中。而海子,以及当时许多诗人首先打破了惯例,开创了中国诗歌的新气象。

    但是,正是看到了新景象,诗歌的美,深深震撼了这个单纯的青年,更让他觉得现实的龌龊与难以接受,而他又找不到属于自己,能把自己带向更新更美的意境的技巧与突破。甚至他已经觉得自己连到达与超越他熟悉的外国诗歌大师们,包括同样也是因自杀结束诗歌生命的策兰、特拉尔克的成就与境界都是困难的。他绝望了。

    应该说,海子首先是在遭遇诗歌艺术的死亡,才出现生命死亡的。

    四,海子的抒情方法是简单的。他主要依靠情绪的积聚,聚集到别人无人达到的绝望的境地。把由于孤独,独处,压抑,而积聚的情绪抒发,因此他的诗歌关于情绪的抒情这一点,难以模仿。

    海子的诗歌,最吸引人的是纯粹的抒情,尤其《日记》《村庄》写姐姐,妹妹的那种单纯到及至的抒情。海子性格个性的纯洁性在这里表达的叫人心动。这是构成海子诗歌最美丽的部分。

    而海子的纯洁性是单薄的,甚至是不牢靠的,正是这种脆弱性,使他这种抒情不能成为一种长久支持他写作的原因。

    纯洁,不是单一。纯洁作为人性的一种魅力,是依靠丰厚的人生积累与素养支持的。是以对客观存在的不可避免的污浊的认识与战胜而存在的。我们可以从冰心巴金那样的文学家身上体会到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许多知名科学家的身上体会到这一点。许多知名的科学家,比如钱学森不写诗歌,但喜欢诗歌,他的身上具有诗歌一样的纯粹的美丽。许多科学家,他们的境界已经到达诗歌那样纯粹优美的境界,而没有诗歌元素表达,是用他们特有的科学元素表达的。

    成熟的艺术的美与科学美,就是人性、个性、性格,在现实与作品之中所呈现的那种宁静的岿然不动气性。这种气性具有非常纯洁的完整,自成体系,与世界保持着十分自如的关系,既能找到改造世界以及对环境发挥作用的结合点,也能保护自己的生命不被错误的环境现象而伤害,更不能让生命自我夭折。

    而海子显然没有形成这种气性。他的纯洁是幼稚的,正在生长之中的纯洁。纯洁的诗歌体系,是非常完整的体系,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或者某种优点。人人都具有生命的纯洁性,但并不是人人都能保护好,培植好自己的纯洁性。

    而诗歌确实把海子带进了一个天地,纯洁,新美。尤其是他的短诗,充满了这种纯洁新美的意境抒发。他一定看到了诗歌对生命的意义的那种闪烁的召唤。但是那仅仅是闪烁。他没有看到诗歌对生命的意义的全部。一个看到诗歌本质的全貌的人,会产生一种岿然不动,有时是静如处子的安详的气性,而不会以自杀――这种最懦弱,最低级的处理问题方式而终止诗歌人生。

    同时,海子的绝望效果来自他的单纯。但他对事物认识不单纯,是处理方式单纯。或者是结论的单一。他经常把自己的感情推到这种绝地。心中渴望与极度绝望构成巨大的情绪空间。最后以死亡,或者暗示死亡的趋势做处理。死亡,骨头,枯骨,放弃,最后的,两手空空,无力,拒绝,棺木,熄灭……这些死亡或者与死亡相关的字眼,是构成他诗歌意境的主要元素。

    死亡,这东西,对人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诱惑。就跟你怕鬼,越想避开鬼,鬼的概念越诱惑你。你最注重回避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引起你注视。人们之所以觉得海子诗歌的诱惑,也有这个因素存在。但这依然幼稚阶段的情感。正如一个孩子,女性,胆小脆弱的男人,容易怕鬼一样。

    死亡在海子的诗歌里,同时为现在的人们所喜欢的追求刺激的游戏色彩相吻合,给人以下意识的发泄与喧嚣的快意。这是海子写作诗歌时意识不到的结果。实际上许多人把海子的诗歌做消遣排解,并不真正认同他的艺术。这类似人们喜欢鬼故事,却不认为那就是最高文学经典模式一样。

    起初,我害怕人们受到这种死亡气息的腐蚀,因此写过激奋的诗歌批评海子诗歌里对死亡的向往。

    海子对诗歌意境的最终处理,归结在死亡,以及他几乎都是绝望情绪的描写,就是诗歌里暗含的黑洞。海子挖开黑洞吞没自己了。他的诗歌只要存在,这个黑洞就存在。

    到最后,他与诗歌游离于现实,不但他认为诗歌到达死地,他的生命也到达死地----真空。

    真空,对于生命就是地狱。而此时,真正的诗歌,作为生命的一个工具或载体,又回到独立的状态,脱离了那个曾经选择它的人。海子死了,诗歌活着。

    诗歌活着,不是因海子的诗歌而活着,是诗歌与因诗歌而存在的作者读者以及所派生的诗歌气氛与诗歌环境依然活着,海子的诗歌因此才依然保持鲜活的状态。海子热,恰好说明,诗歌依然存在。

    假如诗歌不存在,海子的诗歌却能存在,被热捧,被推广,传扬,那才是真正的神话。当然这只是假设。我很少使用假设,写诗歌也很少使用。真的还写不完,假设的又有什么好?!可做忽略。

     

    生命与诗歌

     

    是时候,经过这么多年的思考,许多诗歌实践者已经明白,是应该正视诗歌现实了。

    诗歌必须回归。

    [1]诗歌必须回归诗歌真实。对于生命,诗歌是工具,劳动工具,生存的载体,仅仅是适合很少一部分人生存模式的选择。尽管诗人获得过社会的尊敬,获得过诺贝尔奖金,但是与其他职业,其他领域相比,诗歌太渺小,诗人的群体太微弱。因此,要消除诗歌妄自尊大,回归自己孤独的渺小。你可以无法在这个孤独与微小的世界呆下去,但你不要用自己的空想与幻想欺骗自己,那样只能造成诗歌更大的混乱。甚至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害。

    诗人在社会中的声望是由于历史上,诗文作为一种考试选官制度存在,尤其在古代作为高贵群体的稀有分享而享有崇高地位的。今天这个事实已经不存在了。尤其是经济作为主要衡量人生价值标准的今天,诗人通过诗歌作品获得人生最高境界是艰难的,或者很艰难的。已经没有古代的那种普遍意义与景象了。

    因此当代诗人不可能像古代诗人那样,凭借诗歌就可能获得优裕的待遇,良好的社会地位,甚至能进入政治权利中心,掌握权柄,改造社会。这个路子已经是很稀少的路子了。

    而海子的诗歌理想赋予诗歌太宏大的责任了。这是不现实的。也不真实的。诗歌的作用不可能承担整个社会的意义。诗歌可以理解整个宇宙,但不可能建立宇宙的新模式。

    当海子力图在他的宏伟长诗建造自己的蓝图的时候,他建造了一个虚假的空间,这个垃圾毫不客气坍塌,成为他的坟墓。

    他最钟情的长诗成为他最大伤害。使他迅速地心死意灭。

    [2]诗歌必须回归生命。诗歌是润泽生命的,为生命服务的,而不是摧折生命。

    诗歌不会给予诗人以避难,那是诗人的一相情愿。是诗人逃避在诗歌之中,而诗歌不是避难所。诗歌是客观存在是一种生存模式,要么你选择,要么你不选折。你选择了就要按照诗歌运行规则运行,而你一旦把诗歌不应该担负的责任担负,诗歌会排挤你。诗歌客观存在就是与整个社会实践的不可分割。是社会实践的一部分。海子背离了这个规律,把自己隐蔽在诗歌里,最后与自己的诗歌一起被搁置在社会实践之外。诗歌反而伤害了他。

    没有单纯的诗歌创作。没有形而上的纯粹人生。而诗歌是形而上劳动方式。很容易把人带进形而上的空间。因此,即使一个人选择了诗歌模式为生存模式,也必须处理好参与社会实践的问题。

    真正有成就的大诗人,可能进入隐居生活状态,但是,那是在经历过长期社会实践的磨砺才作出的选择,因为隐居更有利他进入精心思考,专情抒发。因为他已经具有了丰厚的写作资源。或者是丰厚的资源积累要求他必须选折隐居的、与世隔绝的相对闭塞的状态。在这种状态里,诗人不但没有枯竭的危险,反而产生更灵敏的听觉,更锐利的视觉,甚至更容易产生与万物交融,到达诗歌意境的无上美妙的灵感。

    海子已经看到了那个无上美妙的闪烁,仅仅是闪烁。但是他没有进入那个全景。他的资源就枯竭了。一个诗人,不是选择了诗歌,就能写出好诗歌,征象一个农民不一定只要种田就能收获庄稼一样,就象一个商人不一定做买卖就能挣钱一样。诗人必须懂得诗歌的规律,并且不断地摸索,修整自己创作之中的错误行为。海子的诗歌生活太简单,实际上已经违背了诗歌创作的基本要求。

    诗歌创作不是回避逃避生存之中遇见的问题,而是在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之中选择诗歌是最适合自己的模式。是选择诗歌最适合自己表达自己对人生的看法与情绪的抒发。

    [3]诗歌必须回归现实。诗歌与音乐、电影、绘画等相比较,功利性是最小的。甚至一个诗人依靠诗歌来充分实现功利性的目的是很个别的。只有对功利性非常淡薄的人,才适合从事诗歌写作。诗歌是个人情绪与情感化的产物,不具有音乐、绘画、影视艺术的感官刺激的色彩与要素,在当前追求感官享受比较突出的时代,诗歌的作用与意义是很难到达其作用的。

    诗歌写作中,有很多被称为艺术大师的作品,都是后来被发现并被认可的。因此诗歌的普及与推广,特别难。在这个领域,只有自己觉得自己对诗歌选择已经到达非常匹配的境界,才可以把诗歌当作生命的存在对待。但,这丝毫不妨碍诗人生存与参与社会实践。这就是真正的诗歌境界。在这个境界里,生命是积极,健康的,自由的,愉悦的。

    海子做不到这一点,恰恰是因诗歌妨碍他进入社会的自由。他成了诗歌的囚徒。进而最终因诗歌绝望。

    是的,是时候了。经过如此漫长的思考,诗歌应该回归其基本的责任与本质。诗人应该回归自己与诗歌相匹配的状态。

    诗歌是服务于生命的载体,其意义在于能帮助生命达到其他劳动工具不能达到的完美状态。是提升生命。是丰壮生命。而不是摧折生命。

    我们不需要说服一个写诗歌的人,如何相信一个自杀诗人的悲惨。甚至,谁愿意相信自杀是诗人对诗歌崇高的祭奠与献身,那么无话可说。反正这个世界不会为这种选择喝彩。谁愿意喝彩,谁愿意追随,那是个人的自由,只要法律许可,不侵害他人的利益,怎么做,都无所谓。

    我自认为我了解海子的痛苦与悲惨。我读他的诗歌,进入他的创作世界,也是在寻找我自己的出路。我觉得一个真正热爱诗歌的人,就是热爱生命,就会像迪金森那样,以幸福与快乐的人生事实书写诗歌,而不在乎诗歌是否给带来什么世俗意义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生命只有一次,每个生命都有义务与权利以快乐幸福的生存事实走完生命的历程。如果诗歌会使生命自我催折,那么宁可摈弃诗歌,而选择其他有利生命存在模式。诗歌一旦成为摧折生命的力量,自然也会遭遇最残酷的待遇――被抛弃。

    一个写诗歌的人,写到连诗歌都不爱,不珍惜了,那不是诗歌的悲哀,是自己对诗歌充满了企图与欲望。世界上阻止一个人积极向上生活、快乐幸福分享的东西只有一个――欲望。欲望使生命变得脆弱虚脱腐朽,直至坍塌。

    一个写诗歌的人,写到连自己的生命都觉得恶心,厌倦,讨厌,想抛弃,那不是诗歌的悲哀,是自己一直在错解,扭曲,支解自己的生命。

    一个人的诗歌,是自己生命存在的特殊表现形式。是以情绪、情感、诗歌元素与手段表达的生命存在。谁也无须要否定别人的诗歌,因为生命的自我存在,会以事实否定或者肯定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鉴别生命的意义与价值的最重要的一个标志,就是活着,活着就是一切,不活着一切都无从说起。这是最基本的生命价值观。一个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敢于正视,这个人就需要重新做人。

    死,不是从新做人。人死不能复生。这个常识都不相信的人,活者就死了。

    一个人热爱诗歌,诗歌却不能给他快乐,那么这个爱是值得怀疑的。有时,一直在写诗歌的人,并不是在写诗歌,而本质上依然还是在检验自己是否真爱,求证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作为生存的一种模式,诗歌不是唯一的一颗树,在这颗树吊死一个人,这不是诗歌的过错,因为这个人也可能在其他的树上也要吊死。

     

    诗歌与存在

     

    诗歌的存在,是客观的事实。我们这些人就在分享这个事实的美好的味道。这不是值得去谈论的话题。

    诗歌怎么存在?

    我们不用担心像迪金森那样,写一辈子诗歌,诗歌都没有面世,也不用担心像海子那样发表诗歌不顺利。网络给我们提供了如此巨大的平台,我们的诗歌自由自在地发表,我在这里自由自在地发评点,多么惬意啊!海子的灵魂也会羡慕我们啊。

    但是,诗歌的劳动价值怎么实现,这是最叫人,这是唯一叫人难以处理的问题。

    杂志〈纸刊物〉不改变其现状,倒闭是必然的。但是纸张刊物的美依然存在,即使杂志倒闭了,新的模式还会存在。诗歌的出版与发行,需要做体制上的探索。这需要国家体制的改革来实现。因为出版是国家统治的,没有民间化与自由化。杂志要像卖菜的那样自由,诗歌也许已经找到出路了。

    许多诗人在自己开拓天地:建立网站,发行电子杂志,建立自己的空间。我也想过。但是,我更坚持诗歌写作与诗歌发行、推销,要分离。一个人不可能既写作,又去经营诗歌出版与发行,那样是无法到达写作的颠峰的。诗歌需要热爱诗歌,又擅长经营诗歌产品的经济人的出现。出现不了,那就只好继续摸索。

    网络的出现无疑会繁荣诗歌。但是,

    一,网络事业一旦出现危机,诗歌赖以存在的平台怎么办?这需要认真思考。诗歌专门网站的建立能维持多久,要未雨绸缪。

    二,网络的现状,诗歌爱好者自我经营,没有国家财政的支持,能维持多久?

    三,网络没有法规约束,混乱,缺乏网络诗歌的理论指导与引导。联合起来,有联合的弊病;不联合又无法到达好的效果。

    四,网络诗人的出路。目前通过网络能生存下来的诗人,已经出现,但是,现状并不乐观。有的,已经退出网络,有的在投靠大的门户网站做文学打工者。网络诗歌不可能在短时出现稳定的劳动回报。成为文学打工者,与打工业余写作基本一样。网络诗人,能不能进入职业化?

    五,网络诗歌,诗歌写作比较好,但缺乏成熟的诗歌理论与诗歌评论的交流气氛,这肯定会阻止网络诗歌成长。

    我来到网络比较晚,从最近的体会看,已经具有评论家的影响与水平的评论家,不可能会在网络世界大海捞针似的发现与指导新生诗歌力量的成长,世俗的事务,以及文人之间,圈子里的事务已经叫他们难以脱身。他们已经取得的社会分额――待遇,工资,头衔等,需要他们维持与保护,甚至还的继续巩固。

    因此,我们必须思考这些问题。必须在创作诗歌中,研究与解决这些问题。这是诗歌人生的一部分,不能回避。回避这些问题,我们还会难免走海子的路,自己否定自己,打倒自己。诗歌存在的必然性,是肯定的。我们诗歌的生存,关键在处理好写作成熟的问题,那就要潜心研究技巧突破,努力进行人生实践,这样,境界才能得到拓展。这个话题,以后,逐步展开。

    我喜欢海子热,至少作为诗歌的热点,吸引了一部分诗歌人。对诗歌进一步的发展与诗歌的延续,有极大的作用,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这个热,要注意沉淀幼稚的成分,要思考,要把这个热,热到诗歌的正常发展的轨道,回归真实。诗歌派别的互相残杀,诗人之间、读者之间的互相倾轧,我们要警惕。

    凡是倾扎失控的地方,是个人利益与恩怨集中发生的地方,也是诗歌的死敌,也是诗歌的死地。

    以喧嚣推动喧嚣毫无意义,或者有害无益。影视界的喧嚣,其实是很艺术的,那时影视经济人在有意构建的平台与气氛。那时有巨大功利价值在发挥作用。

    诗歌,需要诗歌经济人的成长与经营,当然不会到达影视那样理想与宏大,但是,也不是没有前景。至少可以满足诗歌人,最微薄的功利需求,我觉得是应该能实现的。

    应该平静地回归诗歌,我们为了诗歌,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

    其实很简单,起码有三个意思:

    第一是愉悦心情,即使成不了诗人,写不出大作,心情要好,别因诗歌连个好心情都丢失,如其这样,不如远离诗歌,远离文学,远离诗人;

    第二,诗歌无法成为一个人生存模式时,是一个辅助工具,起码有利于身心健康,别因诗歌身体垮掉,或者让心理有了疾病,那说明路子不对,即使你写出再好的诗歌,也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损伤,也是得不偿失的,无益的,心身健康是生命幸福生存的基本保障,连基本的保障都无法维持的生命,生命的水平是低级的;

    第三就是,诗歌是润泽生命,不是摧折生命,通过诗歌到达心神和悦满足,使生命安如泰山,稳如磐石,快乐如鸟儿,幸福如青翠原野,分享生命历程的喜怒哀乐,享受天伦之乐,劳动创作的快意,等等,别因诗歌把生命都丢失,把最大的本钱都丢失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唉!其实,这是生命的底线,诗歌现在也在逼近这个底线了,说明诗歌的存在与人类生存、生命的危机紧密联系在一起了。时代的前进,文明带来的生存资料与生存手段的变化,似乎潜藏着自己否定自己的意义。正像诗歌的前进,诗歌艺术的丰富,也在发出危机的信号一样,我们的诗歌艺术,在呼唤新的生存意境与新的方式、方法、模式的开拓。

     

                       二〇〇八年三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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