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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坪:诗的游历者
    • 作者:陈家坪 更新时间:2016-12-19 09:47:47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24

    江阴是诗人庞培的出生地,也必将是他终老的地方。在他的生命中,他有过无数次短暂的离开,最后都可以归结为他在精神上的一次游历。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安静的世界,在时间中持续地给予他童年、少年和中年,给予他母亲、恋人,和日日夜夜的长江流水。因为从来不曾中断过,所以形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循环空间,只有音乐才能够充满它。他时时刻刻处于日常生活之中,但又获得了某种出离,让他去亲近大地和命运。


    庞培是一个独语者,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宽阔的脸庞,奇异的臭觉,任何事物对他都是可口的,他在空无中去把控一种无以言表的味道。当然,生活有它非常明确的轨迹,但他会脱轨,步行在荒郊野外。迎接他的不是事物,而是他对于事物的共鸣。他的思绪也是游历的,很多时候是音符,是他从嘴里唱出来的歌声,它们均处于故事的末端,仿佛可以光明正大地清场了,于是捡起坚硬的石头,至少可以摆放在书房里的书桌或书架上。他有一些不得要领的乐趣,吸引着他去拼接词语,这样的词语是跳动的,断断续续的,若有若无的,只有另外一个诗人才能够领略到这其中的明亮,尽管有时转瞬即逝,像燧石击打出来的火花。因此,有野蛮的力量在左右着他的身体,并把他安放在有教养的文字中。虽然很轻巧,无声无息,但保持了非常深远的气流。一方面是接受安放,一方面是自己安放,他懂得了安放的秘密。因为是秘密,他又陷入到无法言传的苦涩之中。起初是捡石头,最后是把自己打磨成一块石头,形成数量不等的信念。这种被挤压出来的丰富感,往往令人无法消受,他下意识地去寻找事物的空隙,人间的离散,他找到了沈从文、阿炳、何其芳、徐霞客、谢阁兰、婺源,这是古今中外无穷无尽的人文地貌,令他可以从容地摆布自己。


    庞培成名于江阴小城,那是一种散文化的名声,扩充了他童年的记忆,这记忆有一种天然的主题,那就是对于逝去的物的留念,光的留念,亲人的留念。这里没有逻辑,没有观点,只有梦中的呓语。非理性的生命存在着,带来一股力量,形成对主流文明的反思与叛逆。他的诗对于这名声是一朵花的枯萎,诗让他失去了正业,也让他的心变得更为柔软,需要另外的精神来扶持。这是他在写作文体上所经验到的游历,他们并没有独立出来,在文体之间相互牵就,这使得他作为诗人的名声与诗人的形象并不相等,诗人的形象有待显现,诗人的名声获得散文的支撑、供养。散文是他的生命能源的集散地,他领略到词语的美妙,和诗性的品格,因而一往情深。他有孩子,但他自己更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心里装着一个童话故事里的美少女,雨水、秋天、黎明,与少女保持着相同的心跳频律。没有什么不可以一往情深,对于诗;没有什么不可以一往情深,对于少女。他甚至有自己并不明白的愁,是乡愁吗?怎么会是乡愁呢?对于一个一直定居在故乡的人。


    因此,我可以说,庞培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一个通灵者,他的乡愁来自于历史,文明和不同事物的传统。他的创作不提供一首经典意义上的诗,他的诗只是气脉,呼吸,停顿和失神,这让人无从考量和分析。尽管在他的文学经历中,已经有过不少的批评者,但最终都没有能够塑造出他作为一个诗人的形象。我是说相较于那些才华突出、个性鲜明的诗人,他的那些自命不凡的写作同行,以及更多的靠一首成名作横行诗坛的骚客。相较于他们,庞培是越来越安静了,一个走失的孩子,只有诗歌女神在呵护着他,让他仍然惊异于词与物,名与实,像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原本最为熟悉的一切,已然变得时过境迁一般地陌生。他有一种慷概,一声长叹,对于远方和未来莫名的指望,这种指望会让他消失于自身的命运感,直接面对日神和酒神,醒与醉的交替,出现了一种反命运的景观,而他浑然不觉。他这样的存在,事实上,是提前让我们看到了时间对于历史和文化的介入,尽管他自身会更加孤单、无助,没有赢得应有的光辉与荣耀。如果说,散文对于写作者的一生存在着一个高峰,对这个高峰的追求早已经被他放弃了,他无限地向往着诗歌的高峰,对他而言与诗歌高峰相匹配的是小说,小说成为了他创作的梦想。由此,我们可以体会,在一个人身上被我们称之为文学才能的东西,主要是以散文的方式零乱地存放于他的诗歌作品之中。这种存放,只要一张口声音就出来了,但我们也可以说,出来的那个声音,一张口就消失了,一个写作者如何在速度中掌控这停留与凝聚?


    庞培的诗歌写作是多情的,但又禀持着最为朴素的道义,这种道义甚至包括对于体面生活的维护,对于爱的眷念。在他的身上有一个知识人的形象,主要是指他知书识礼的一面。但他天性不拘,趋向于中国道家的超然与无为。他对于事物纯粹的理解,就是不交集。他在亲和中保持着某种距离,他可以随时转移,出走,归来。对他来讲,没有介入的概念,也没有旁观。也就是说,他既不介入,也不置身事外,得一个闲字了得。如果我说他的诗是一种研究,那么必然存在着我们对研究应该有重新的理解。研究往往会借助于概念,他借助于经验。研究者必须专注,他经年不移,保持信息上的串连与组合。他迷恋传奇,但他自己处于日常;他的心中有一个乡下人,但他自己是城里人。他对日常的抒写,获得了史诗的时空感,因为全都是有名有姓的,有实际发生的战争、刑场、工厂、工程队,与之相背的是弄堂,街坊、北门,一种精细的日常生活,恋爱是最大的事件,亦如海伦;阅读是在时光中航行,他得以在静悄悄的书房里,回味着波浪的形状。波浪使一切都变得女性化,具体而言,波浪又是对长江的一个隐喻。如果没有长江,我们读到的,将是另外一个庞培。长江所形成的支流,它的源头,宽窄,深浅,水温,民俗、地质,都给予了庞培一种追索,一个想象的神话结构。对于长江,他是一个负债者,他在长江文明里看见了一个民族的苦难。长江是他的一面无与伦比的镜子,他走到哪儿都怀揣着这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他想成为一名琴童,那时他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有对俄罗斯帝国和欧洲文明的神往。作为一个浪漫主义者,他是非常收敛的,当然,对于一个极权国家的公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除非他是一个斗士。事实上,他更倾向于无政府主义者,如果国家非常令人失望的话。他没有政治立场,只有朴素的人道主义态度,这足够用于他对自己的拯救。他是不是一个获救者?我们因此寄望于他的诗歌作品,以及最后他要完成的长篇小说。时间已经开始跟他赛跑了,我知道,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我们也许能够想象出他的战场,一个人的战场。但任何战场都将超出人们的想象,一个人的战场将注定是零乱而无序的。


    对于人生过半的诗人,都要接受自己的天命,庞培也不例外。大半生的写作生涯,把他逼到了一个角落,他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比如青春、名誉、物质、家庭。如果说我们的写作最后只有孤注一掷,那么是什么把我们逼成了赌徒?我们写作的同时必须反抗赌徒的命运,以赢得人生应有的宽阔与优雅。尽管人生的悲剧和喜剧是我们无法选择的,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经历,以经历的曲折和丰富性去平衡命运那残酷的,果断的栽决。


    庞培的写作所呈现出来的游历,必然会期待着一种归宿。命运也许是无情的,但归宿会给予他及时的体贴。这也构成了他自身,以及读者对他的诗歌、散文和小说的全面理解。这是一个可以期待的盛况,反过来,他会因此而明白现在,从何着手布局。对于过往,与其说它是一个开始或结束,不如说是一个了断,就像命运最终对我们所做的那样,我们是在体会到无能为力中去写作。绝处缝生本来是一个人所遭遇到的处境,但在这儿,它是一种获得新生的方式。这种获取,需要我们明智。果断,尤为重要。似乎,我们通过对命运的模仿来延长生命,打破了社会秩序对于生命活力的禁锢。因此,我觉得庞培的生命创造力不在于自然释放,而在于心智的规训,在于不停地取舍,以凝结筑固的形状,它有自身独立的生命意志,而不再游历,谁也无法将他左右。







    附:



    庞培的诗




    康斯坦丁的一生



    他人的一生也可以是我的一生

    卫生间也可以是休耕的田地。是试衣间

    开水烧开的声音

    也可能是初春

    1894 年,康斯坦丁• 伽内特把蹒跚学步的孩子

    留给丈夫照料,独自前往俄罗斯

    游历,这正是

    毫无疑问是我的一生




    到芬兰车站



    大雪中一列火车犹如寒夜捧读

    车厢厚度是黑夜是十九世纪

    车前灯短视,无法探寻

    远方深邃的书写

    在途经陌生的郊野国度时

    像一个读者,一名

    来自中国的穷书生

    革命的年代。在俄国十二月党人被流放

    冬宫被炸,沈阳被日本人占领

    远东形成血腥的淞沪战场时

    没人留意身后的冬夜

    飘雪的寂静。旅馆的盘剥

    乡下狗吠声

    有些伤口子弹射不进去

    有些死亡根本就是新生

    飞机漫天的轰炸或超低空

    政权更迭。恐怖袭击……听起来

    多么像离奇的和平

    像漆黑深夜,轮船在江面拉响

    一部长篇小说的汽笛

    唯一的幸运,亦即仅有的

    寂寞在于:欧洲机车头喷吐出的

    暴风雪般的午夜

    无人上车。无人到站……

    站台冷清如陨石坑,如省略的会见或别离

    东方与西方,冰清

    玉洁

    一对情侣空荡荡的怀抱




    陌生者监狱


                                 

    我们常在书中读到这样的话

    “…… 他的一生过得很艰难。”

    谁也不知道这句话后面

    藏着什么

    什么街道什么风雨

    一列火车穿越森林。某种东西

    像人的会面或车窗飞掠

    扑面而过

    不真实的文字

    不能带给我们真切、童年刺刀一样的

    锃亮回忆。淙淙、切切的溪流

    无法回到流亡者的山谷

    那天气也大

    像张躄脚书桌

    一个人的囚室里,永远只有半截

    人影

    积雪的窗台曝光不足。后世

    不够柔软。比喻像数据

    完全失真

    当他独自仆倒在沙漠瀚海

    他身体的瘦骨伶仃的马头琴或热瓦甫

    热泪响起

    “这一生…… ”火车嘶鸣着

    穿过山谷

    但是在没有火车的年代

    森林面积更大,水流愈急

    一颗干枯的心,像蝴蝶翅膀般

    瑟瑟表白

    比当世更不需要音乐诗歌

    人们对节奏音䪨普遍麻木

    日本人押着瞎子阿炳走进宪兵队大院时

    小泽征尔正准备下跪

    因为他看见了一座尘世的监狱

    没有灵魂和生路,四周布满黑眼圈和铁蒺藜

    一天早晨,我坐在我的

    陌生人监狱中

    (“监狱,被称之为他第二个家…… ”)

    用清凉晨风,记录下上述想法

    或许,这些文字是可折叠的纸条

    或许。恋人们的目光最先注意到

    而鸽子的眼睛:远方

    正热泪流淌




    郊区的刑场

         

    大约二十年前,县城边

    有一片山脚下的树林

    是过去枪决人犯的地方

    我从边上走过,迟疑、慌张

    因为那里极度的安静


    进入茂密树丛,前方

    空地阴森森。尽头一座悬崖

    地上的土坑深浅不一

    连鸟儿也远远地躲开


    在这里,我的散步

    变得怯懦;身体好像被灭口

    被回忆掏空

    我好奇的脚步,像射出的子弹

    猝不及防,带来剧痛……


    没过几年,南北两岸

    建造长江大桥。工程队进驻

    这片空地矗立起喧嚣的水泥引桥

    山体做了桥墩

    昔日的刑场,已成高速公路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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