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可可西里五万平方公里，全是的金子的诱惑，良心的拷问！


1

冬天过后
老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再下几场雪
滋养摊开肢体和欲望的大地


2

湟水村的人
在春节前后
维修农用车辆
购买柴油、煤油、菜籽油
通过姑舅关系弄来炸药
拿上治爆缉枪时未上交的小口径步枪
做好进山的准备

今年进山4、5百人
每人头上拔1500元
也算是对得起乡亲们了
这条路发财说容易也很难
有的人回来盖了房子、娶了老婆
再靠浅山的这几亩薄地
过日子不成问题
也有人把命丢在远方
麻烦的尸体回到家乡

为了今年再发点财
阿二、阿三、阿四和五十六
早已把定金送到金霸头家里
说了好多好话和家里的困难说不够的部分回来补上


3

县城里
开完会的书记
顾不上刮掉渐渐花白的胡子
招兵买马
准备粮草
必须在雨季前进山
否则只能在109国道叹息

日子好了
太阳格外温暖
家门口
五湖四海的小买卖人摆开摊位
卷发的小伙子们球桌上翻身一杆
8号进洞
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的日子
谁还愿意进山受苦
为几张可怜的红外块

队伍算是组建起来了
15.6个人不多
走过小县城也浩浩荡荡

与奶奶告别
老人紧握着孙子的手说
这么好的社会
不要像犯人一样把胡子留着


4

今年的雪下完之后
旱獭狗熊结束冬眠
伸着懒腰无精打采地来到河边
羊羔花在沼泽凹下去的黑土里象星星闪耀
所有的湖泊睁开了眼睛
酒醉的瑶池
倒影化成布格达坂峰的王母娘娘
原来她和玉皇大帝不是两口子

顾不上描述野牦牛和藏羚羊
世界上最可爱的候鸟也陆续飞来
喜欢西金乌兰湖的湛蓝和宁静
还有太阳湖迷人的景色
大腰子一样库赛湖离公路太近


5

109国道1029公里处
本在田边地头的拖拉机
集合在8道班的便道岔口

已经有人水土不服了
胸闷气短
头疼欲裂
但是五千年传下的忍耐
吞下几片安乃近
继续开着拖拉机进山


6

一辆货车
四辆小车
离开县城向北驶去
经过长江第一桥
就到了藏有能治愈癌症的卡日嚓的曲麻莱

这里曾经是布久百户江赛百户的领地
一个叫米玛扎西的女婿被马步芳赐名为米福堂
解放这里时干部们说：曲麻莱，进去出不来

天快擦黑时
到了曲麻河乡
恰好乡上开三干会
这支进山的队伍被邀请参加晚上的联欢会
乡里的干部家属、附近的牧民将一间50平米的会议室挤得热气腾腾
上世纪七十年代著名的赤脚医生仁措谦和而又亲近
乡书记和乡长过来敬酒
书记婉言谢绝
有调皮的善言者说：
治多县的人戒了酒进山
最后书记唱了一支文革期间的老歌《下定决心、不怕困难》
在场的人被感染一起随唱
晚会简朴而又热闹

第二天
寒风依旧
汽车的马达声唤醒睡在会议室里的人
乡上早起人家端来开水和炒面
拌一碗糌粑
沿着车灯前行

路过措池达隆传说中最肥美的草原
扎满大大小小的帐篷
整个草滩机声隆隆
挖得千疮百孔
堆起坟包般的土丘
睡在草皮下的金子被人就这样抓走
书记说可可西里的遭遇也如此悲惨


7

第三系地质平台
东面是昆仑山
西面是唐古拉山
长江的源头就在西北面的格拉丹东

远道而来的拖拉机一辆接着一辆
沙土上一条蚯蚓挪动

不远处，一群白屁股的普氏藏羚觅食
几个青年端着小口径步枪悄悄贴近
枪声响起
荒凉的无人区第一次被血染红


8

马兰山
太阳湖边的金山
早被各地采金的人瓜分
有的山沟叫化隆沟、有的叫湟中沟、有的叫民和沟
湟水村的人拿钱买下了去年赚了大钱循化沟

循化沟
沟口到山脚三公里
这里的砂金储量大品位高
雪水河两岸
布满九米、十几米深的大坑
几百号人麻利地扎下帐篷
拆卸拖拉机机头
安装抽水泵
架起筛金床
等待金灿灿的太阳照亮明天的日子


9

县城的队伍
没有直接进山
先到五道梁补充给养
五十升的塑料桶灌满汽油

在一处饭馆吃饭
要了最后的粉汤和大饼
进山后再也吃不上这样的美味

一个机敏的司机问道
你们家的男人呢
戴着盖头的老板娘回答
到山上抓羊去了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以为去买饭馆用的羊肉
书记点点头明白其中的含义


10

一望无际的可可西里
海拔五千米以上
最低的地方洪水沟四千二百米
最高地方就是巴格达坂峰也叫新青峰
因分界新疆、青海而名

地势开阔平坦
队伍长驱直入
目标就是魏雪山以南的马兰山

不用看路
新鲜的车辙还没有风化


11
5月初到7月底是可可西里的雨季
这个时段是可可西里的封闭期
土地解冻，大雨瓢泼
坚硬的地面象橡皮一样柔软
1990年格尔木市组织的采金队5月进山陷入泥潭发生死人的事件


12

16个人端着数十支枪
书记说枪口不准对人
造造声势而已
山沟里
在远离人群城池的山沟
七八十个拖拉机头在吼叫
几百号人忙忙碌碌
根本顾不上理睬这群荷枪实弹的公家人

前来周旋的是一个精明的中年汉子
队员被邀请到大帐
帐篷里整齐码放着数十吨炸药
在可可可西里采金缴纳费用简直是天方夜谭

书记拿出地图和所有的证件
道理不用多讲
掌柜拿出四万元说这是手续费
书记摇头
要他们派人到县上办理手续
这时，天上滚过一阵炸雷
书记说雨季到了，你们注意安全


13

新的一年开始了
湟水村又开始忙碌了
村支书急匆匆来到金霸头家里
给他说
可可西里的书记在押解盗杀藏羚羊的韩牙古白时以身殉职
金霸头听了说
这个金子不能挖了
去年的手续费还没有交
说完已经多年不曾湿润的眼睛泪流不止
让几个儿子分头把已经收取的人头费还给各家各户
把藏匿的枪支交公

和其他金霸头合计一番
怀揣四万元
搭上了去玉树治多的班车


注释：环保是吃饱喝足后必须考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