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本名李阳，1979年3月出生于河南正阳县慎水乡，现居上海；当代中国著名的良知诗人。2001年始在上海参与创建诗歌报网站，现任诗歌报网站常务副站长、《中国网络诗歌年鉴》执行主编。出版有诗集《石生诗选》《故国吟》；与人合编有《镜中之花——中外禅诗精选》《中外现代诗修辞艺术》。

▶一直想找到一颗眼泪

记得有一次从上海

回正阳老家

在信阳火车站

钱包给偷去了

后来借钱回到家中

对家人讲起这件事儿

母亲马上声音哆嗦

眼泪要流了下来

我的娘呀

一听说这样的事儿

我就浑身“嗨造”

我就害怕

她说

朦胧胧想起

在我三岁那年

因为超生了妹妹

村干部到家里灌粮食

拉牛、推走自行车

母亲的哭声凄惨

带着绝望式的颤音

像是一只被砖头

砸了脚的猫

还有一次我过完年

临去上海的前夜

母亲问起我的个人问题

我说这辈子

再也不找了

她的眼泪马上流了下来

哽咽着说：

你这孩子

你还想让我活不？

所以我一直觉得

在这个中国最传统的农村妇人身上

肯定藏着一处地方

这处地方藏着一颗眼泪

这颗眼泪

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天干了地旱了

它要流下来

牛死了羊死了

它要流下来

儿子不顺女儿生病了

它要流下来

邻里纠纷被恐吓了

它要流下来

村干部来访扒房子的人来了

它要流下来

甚至是恶人的一个眼神儿

它也要流下来

因此很多年来

我一直有个心愿

想着某天下定决心

能从母亲的身上

找到这颗眼泪

母亲

我把这颗眼泪抓在手里

把它捏碎

张开手

再把它吹干！

◆卜一赏评◆

      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庭院”，相对于那些对语言心存琐碎的写作者，诗人石生将语言沉进诗歌的最低处，甚至没有语言，诗人紧紧抓住母亲一生的“这颗眼泪”，用马尔修斯讲故事的方式把我们带入诗歌的语境中。因为丁白兄弟的介绍，得以在石生君的朋友圈里读到这首诗，北方的树正在落叶，诗人笔下的母亲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母亲，而是一个时代折射到这个乡下妇女心灵的岁月投影，一如莫言大哥在《娃》中那群贫穷的乡人，母亲在苦难面前，没有沮丧、怀疑、退缩、抱怨，而是将善良揉进对儿女们揪心的牵挂里，“我一直有个心愿/想着某天下定决心/能从母亲的身上/找到这颗眼泪”，这首没有丝毫语言技巧的怀亲诗，反“语言”反而成为大朴的语言，反“诗意”却拥有了深赋内涵的诗意。

（注：收录在《东方作家》公众号chinadfzj并被主编点评的诗歌作品，择优收入《中国100家实力诗人作品赏析》一书，由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发行。拿出您最好的力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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